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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江梅已破南枝 1 (第1/2頁)

申王殿下是凜然不可侵犯的存在。申王殿下是難以捉摸的,你永遠不知道申王殿下此刻在笑,而下一刻會變成什麼樣子。他說話的時候語調平和,聲音溫柔,你說錯話了他不會生氣,至少是不會立刻生氣,他笑眯眯、笑眯眯地聽著你說話,你很快發現他的笑容是不隨你的陳述的變化而隨時變化的,他頂多只能做到開場時候對你保持人類基本的禮貌,而這種禮貌是可以一直保持而毫無變化,看起來是脾氣好到叫人懷疑的,毫無變化的。知道他心裡不是這樣溫柔的人,然而又揣測不到他的走向,畢竟感受不到喜怒哀樂,內心的走向也是異常的。他和你說話說到一半,會停頓一下,這時候你就要思考自己是否有所冒犯,他很可能在接下來的一半對話中思考是否要繼續留你活著——大部分時候也沒有緣由,可能只是他突然犯了殺人癮。

與他交流要冒著被殺的風險。除了陸時萩以外,幾乎沒有人可以在申王殿下身邊待著超過三個月,申王殿下往往會笑著嘆道:“真是不中用啊。”這句話幾乎是死前絕唱,是死亡的迴響,每一個聽到申王殿下說出這句話的人,每一個都活不了很久。但是鳴蟬聽陸時萩說,這話他聽慣了,不過是申王殿下的口頭禪,是嚇人的慣用伎倆,他在他面前聽這話聽得耳朵起繭。好好做事別想著別的,一點事情都不會有。做你的事去,別問些有的沒的,即使我死掉,你還是得聽別人使喚,但不會接觸到申王殿下的,陸時萩道。鳴蟬忙道,我沒有那個意思啊陸大人,是驚鵲叫我問的。陸時萩笑了笑,道,去吧。

鳴蟬和陸時萩說話的時候彷彿是平輩,陸時萩和申王殿下說話的時候也是處變不驚。但是如果讓鳴蟬去和申王殿下交流,那是絕對不行。鳴蟬對於申王殿下又敬又怕,敬是因為靠著他活,怕是因為隔閡。申王殿下高不可攀,他從來不能正面接觸到他,聽到的只是些傳聞,久而久之也形成了慣常的印象,儘管什麼都清楚,也跟著假裝瞭解了申王殿下的狼子野心,自己也感覺腰板硬了臉上有光,順便還同情起陸時萩來。

就他剛才說的,關於申王殿下的目的,幫助他的人和華陽教的相關,也是聽了傳言,東拼西湊地說出來,竟也是幸運地說出了一大半。他沒有意識到的是,儘管他在申王殿下這裡知事甚少,然而對於外界一無所知的人來說,也算是很重要的情報了。

因此在看到申王殿下的一瞬間,他心裡咯噔一下。他怎麼都沒想到,申王殿下會親自到來,他出現在他的面前,可能是為數不多的與他直接溝通的機會。驚鵲當時受命前來的時候,一定是害怕得渾身發抖吧,鳴蟬心想,但是我鳴蟬可不會,我早就在腦海中和申王殿下說過一萬次話,畢竟憑我的聰明才智,成為申王殿下的心腹只是時間問題。

鳴蟬不知道申王殿下有沒有聽見這些,聽見了多少,他聲音很輕很微弱,大概聽到的也不會多。他現在渾身燒灼,疼痛不堪,也許就是說出秘密的報應,既然有了報應,那他能不能知錯就改啊。

“申王殿下——”鳴蟬的聲音也像是被火燒過,燒成了灰燼,哀哀怨怨沙沙啞啞地,無力地朝著他示意,“我盡力了。”

申王殿下從來不聽他們下人說話。他所說的不過是無效的資訊。因此,他只要盡力說出來讓自己感動就好,說不定申王殿下還會替自己報仇——他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

趙佖的到來依舊是伴隨著華麗的襯景,是五花馬千金裘,是奢靡無度的招搖過市。高大的楠木質轎子上輝光燦爛,雕龍飾鳳,甚至在轎子左右的抬槓之上都噴上濃郁紅漆,金雲龍紋穿梭其中。左右抬轎少女個個年輕美豔,而臉上是死氣沉沉的暮氣,許是華麗的衣服太寒冷,凍得她們面色青紫心情低落。然而當為首的少女走到轎子前,要將簾子掀開的時候,所有的抬轎少女紛紛強自打起精神,猛地揚起笑容來,情景異常地恐怖。

簾子緩緩拉開,外界的光線一透進去,便折射出金碧輝煌的反光,是趙佖所坐的金色寶座。趙佖端然坐在轎中,面如冠玉,鳳眼生威,是一塊堅冰打碎了變作他的眼睛,奕奕的,極度寒冷的,比山崩時傾軋下來的雪花更為殘酷。

他緩緩開口道:“鳴蟬,見了我不跪嗎?”

突然被叫名字,鳴蟬驚心動魄,在巨大痛楚之中勉力抬頭看他,聲音破碎道:“申、申王殿下……是屬下不敬……”說著,他竭力從地面爬起來,冰冷的地面在他碰來就如同炮烙,他的指尖到手掌,一寸寸地往上燒,滋滋地刺進他的腦子。他痛得直翻白眼,張口呻吟,吸入的涼氣都是火山邊帶著煙塵的灼燙。可是和對申王殿下的恐懼比起來,這種慘痛似乎並不是很值得在意了。他希望申王殿下能夠看到他的慘,這樣就可以原諒他一些。

可是申王殿下的臉上沒有笑容。像是一張空無的臉剝落了面具難以揣測。

他實在想不起來上一次申王殿下收斂了笑容是什麼時候,是什麼原因,至少他在初次見面的時候,永遠是禮貌的。

也許是因為這裡的人他全都見過,也就不十分想客套了。

“不過是幻覺而已。”他嘆道,“真是,不中用啊。”

——沒關係的!

陸時萩說過沒有關係,死不了人,他聽了太多遍了,申王殿下不過是想嚇嚇人罷了。

然而鳴蟬的恐懼原本與所承受的痛苦不相上下,可是現在,他坐不住了按捺不住了趴不下去了,他嚇得要起來——林驚蟄餘光見了,以為是一個下屬見了可怕的上司,想要磕頭謝罪,但是鳴蟬的恐懼畢竟還是比他想象中要更深了一度。鳴蟬就像一尾從水中撈起的冰涼的魚,被甩到燒得通紅的鐵板上,他的四肢痛得無法動彈,只剩下軀幹在一扭一扭地蹦跳,而他竭力要去往的方向也並非是趙佖的所在,而是——林驚蟄見他,似乎試圖向南面爬。南邊是什麼?是他之前為了通風又為了阻擋蝙蝠而關上的窗,是除了門以外可以逃出生天的另一個出口。他略一吃驚,心想究竟為什麼會害怕成這個樣子,這個申王殿下再嚴厲兇悍,也不至於在有明確對立陣營的情況直接懲罰人,所謂秋後算賬,也得等到回去之後在商議,說不定還能將功補過。除非他已經沒有用了。

是啊,申王殿下說的“沒用”是什麼意思?鳴蟬在害怕的,是這兩個字嗎?

林驚蟄回過頭,看見趙佖正欠身下轎。

“下轎”是個尋常的動作,就像下馬,下車,出門一樣自然得不能自然,很少有兒女會在這個方面動心思,讓一個瞬間的動作變得繁複無聊起來。只有儀式才會往極力複雜裡面繞,顯得平日裡連“保持最低水準”都困難的生活顯得高檔一些,將小功補大過——彷彿那是有錢人才會做的事。林驚蟄對此頗有微詞,他總是覺得,有錢人的規矩大多數是因為閒著沒事幹。

就像是結婚的儀式,對於常人來說是人生最重要的一種。要是林瓏嫁人了,大概也算是她人生頭等大事。新娘結婚的時候,按照習俗來說,腳是不能直接踩在平地上的,這樣就犯了“踩貧地”的忌諱,如果不踩平地,那便是“不踐貧地”,以後的生活就會富裕。於是人們會在新娘下轎的地方擺上紅色氈子,讓新娘踩在氈子上走過去,從進門一路踩新房,婢女將氈子鋪設過去——青衣轉氈褥,錦繡一條斜。

因為是唯一一次,因此繁文縟節似乎可以被原諒。

但趙佖不是。

顯然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折煞人的行為,將鄭重的禮節帶到日常生活中來,要求的嚴格程度卻沒有改變,並且樂此不疲。本質上還是,折磨人能給他帶去些許的快樂。

趙佖下轎之前,為首的侍女拍了三下手,很快地,轎子後面就走上來七個侍女,個個身著鮮紅衣服,身材曼妙,笑得戰戰兢兢。為首侍女瞪了她們一眼,她們立刻強自笑起來,蹙眉瞪眼,嘴角努力地往上勾,是一個要哭不哭的楚楚可憐的微笑,是驚恐的小獸。她們一個一個地走過來,在這頂華麗的轎子之前撲通跪下,然後將身子往下伏,將脊背彎成優雅的弧線,似是潮汐的欺負,手搭在前一個人的身上,以防止這一座人肉橋的斷裂。

趙佖拉開簾子走了出來。

他的腳踏到第一個侍女的身上,侍女腰際一沉,然後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等待著趙佖從她身上走過去,她的痛苦便可以結束。趙佖優優雅雅地走過去,如履平地,如在結婚的氈子上一般走過去,他每走一步,帶出千絲萬縷的紅——是撕碎了鮮紅衣裳,帶起血液噴濺,每一步都如一朵曼陀羅開在這些侍女的身上。

“他的鞋子上是有刀嗎?”林驚蟄看得目瞪口呆,倒抽一口涼氣。

“沒有。”邊驛低聲道:“他將力量集中到足尖一點上,一步踏下去,皮開肉綻,必然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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