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意外發生了。
他帶領的商學院辯論隊慘敗,他之前有多高調風光,現在就有多尷尬難耐。
學生會其他人都盡可能不提這一茬,只有她把一卷改為再接再厲的海報放在了他桌上。
喻真感到費解。
如果說這是她的刻意討好,那她是不是太沒眼力見了一點?不知道他現在最不想提的就是這件事嗎?
連續好幾天,他都有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看她若無其事、看她渾然不覺,跟那海報不是她放的似的。
他終於忍不住,趁某天只有他們兩值班,用捲起的海報在她桌上敲了敲,把她從六級真題捲上喚起。
“抱歉,聞靜,我今天才看到這個,這是你放的嗎?”喻真假惺惺問。
一張破試卷,也不知道聞靜為什麼做得那麼認真,抬起頭的時候,眼中還有點沒回過神來的茫然。
她的目光從他臉上移至他手中握的海報,這才有幾分遲鈍的瞭然,“你說這個?嗯,是我放的,你付我的報酬比其他人都多,如果派不上用場的話,我也有點不好意思。”
他虛偽道:“不用那麼客氣的,畢竟當時跟你提的設計需求就是那樣。”
她聽得笑了下,“可我也是商學院的人,還是很想看你們下次能贏的。”
就因為這個?真的假的?
喻真不想相信她的話,可她的眼睛看起來很真誠。
他有點搞不懂聞靜,因此,對她稍稍起了點好奇心。
很久很久之後,他才明白,好奇是最糟糕的東西。
好奇讓她不再只是落在他瞳孔裡黯淡無光的背景板,好奇讓她擁有了不同的顏色,好奇讓他開始在人群裡向她傾斜注意。
他們的交集越來越多,她不像他以前預想得那麼無趣,和她聊天並不讓他厭煩,不如說恰好相反。
他意外地、背離初衷地和聞靜走近,這一近就是整整七年。
他以為他們還將繼續保持這種狀態,到第八年、第九年……以及更遙遠的時間。
直到去年十月末,他刷到沈霖的朋友圈。
聞靜被沈霖攬在懷裡,她仰頭緊緊地盯著沈霖,臉頰和耳根都是藏不住的緋紅。
沈霖配文是簡單的三個字——“女朋友。”
喻真不知道自己看了那張照片多久,只記得自己控制不住地開始一遍遍回憶他與這兩人見面時的場景,試圖發現其中隱藏的端倪。
但沒有,沈霖一直都是那副打算孤獨終老的中二病晚期模樣,聞靜的社交圈侷限到根本沒有變化和波動。
不要告訴他,他們走到一起,是因為他辦的那場同學聚會。
那未免……太諷刺了吧?
但無論如何,他的一個朋友和另一個朋友走到了一起,他似乎該為他們送上祝福。
他竭力讓自己保持體面,好像他只站在朋友的立場。
如果不是他聽到了他們是假的。
他實在認識他們兩太久,久到他可以立刻判斷出,沈霖不會主動做這種事,而聞靜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
那她的緣故會是什麼?
“聞小姐一共喜歡過幾個人?”
“一個。”
“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高一結束的時候。”
哈,這可真是,昭然若揭的答案啊。
時至今日,喻真終於意識到,九月的那次見面,以聞靜待人接物的體貼細心、和對人情往來的興致缺缺,在發現喻真漏掉她以後,她原不該問出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