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喻真在邀請聞靜,而是聞靜在誘導喻真邀請她。
她所有異乎尋常的舉動、所有無法自抑的情怯,從來都不是為了喻真。
是為了沈霖。
喻真掌住自己半邊臉,幾乎再也無法維持表面上的平心靜氣,他哂笑了一聲,逼視著她。
“所以……聞靜,我是你用來接近沈霖的跳板嗎?”
不等她回答,他又往前邁了半步,近到不能再近,手指勾起她耳畔的長發,輕佻地繞進手裡,讓她沒有逃跑的空間,必須、也只能面對喻真的詰問。
但他是真的無可救藥,因為在這樣的時刻,他腦中竟略過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在他們以朋友之名相熟的這些年裡,這是他第一次靠她這麼近。
可如果記憶被重新書寫,他以為的意外不過是她的別有居心,他們持續數年的關系不過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那可就真是,讓他覺得惡心。
“又或者說……”
如果不看他的動作和神情,他的聲音簡直溫柔得宛如情人呢喃。
“從頭到尾,從你把那張海報放到我桌上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拿我當你接近沈霖的工具?”
他以為聞靜會露出些許被抓到把柄的心虛,又或者是利用了他的愧疚。
畢竟他在會所前廳撞見他們是假情侶時,她不是很明顯地,露出了迴避的姿態嗎?
但到這一刻,喻真才知道自己錯了。
她迴避的理由絕非他想的那樣。
因為她眼睛亮得出奇,別說對此感到畏縮,她簡直像是,在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一樣。
不妙的預感倏然從心中劃過,喻真還沒來得及抓住,聞靜已然開口。
“你很在乎這件事嗎?”
喻真舌尖抵住牙槽,冷笑了一聲,“哈?可真有你的聞靜,你當我是什麼人,憑什麼覺得我能心甘情願做你的墊腳石?”
聞靜很慢很慢地“哦”了一聲,突然問:“剛才坐你左邊第三個位置的人,他是你的朋友嗎?”
喻真擰起眉,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時候提別人,沒什麼耐心地道:“關你什麼事?就算是轉移話題是不是也轉得太爛了一點?”
她卻固執地繼續問:“我和他對你來說,是同一種朋友嗎?”
喻真驀然一頓。
他目光從聞靜臉上掃過,隨即勾起唇角,很諷刺地笑了一聲,“我跟他認識了十幾年,你算什麼人,憑什麼覺得你能比得上他?”
這話說得刻薄又無情,讓喻真心裡升起一陣報複似的快意,可聞靜絲毫沒表現出被刺痛到的樣子。
相反,她眼裡閃爍的光更加明亮。
“所以我是比他還要更差一些的朋友。”她自顧自地低聲說出結論。
不安感開始在喻真心底蔓延,隨著她臉上忽而盛放的笑意,猛地落到了實處。
“還好我猜到你會問這種問題,所以剛才在桌上,我有特意去觀察一件事。”
“坐你左邊第三個位置的那個人,在和你說話的時候,總是對你端茶遞水殷勤備至,我覺得他熱情得很奇怪,但很快我就知道理由了,因為你們聊到了下半年的一個大專案,他牟足了勁想讓你跟你家裡打聲招呼,允許他加入進去。”
喻真瞳孔驀然一縮,彷彿意識到她要說什麼,下意識想往後退一步。
但方才他為了困住她而繞在手中的長發,此刻卻成為困住他的蛛網,將他釘在原地。
在逆轉的攻勢下,他不得不迎上她幽深難明、又意味深長的視線。
“他討好你,是為了拿到他自己的利益,喻真,我覺得你應該還不至於蠢到察覺不到這一點。”
“可你不在乎,你不在乎他們是為了利益接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