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猛地反應過來,心跳如擂鼓。
楚識夏正是明白楚家如今的處境,才不得不孤注一擲。
皇帝扳倒了莊松柏,扳倒了攝政王,下一步就是收回闋北四州的軍政大權。北狄虎視眈眈多年,雲中楚氏的地位才屹立不倒。可北狄若是投降歸順,雲中楚氏的大權便名不正言不順。
北狄人臣服是假,養精蓄銳是真。
皇帝一意孤行,若要阻止和談,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換一個皇帝。
可是白子澈不會這麼做,雲中楚氏也不會,除非——
裴璋幾乎從座位上跳起來,猛拍馬車壁,“停車,掉頭回秋葉山居!”
車伕被裴璋嚇了一跳,趕緊調轉方向回秋葉山居。可是裴家與秋葉山居相隔甚遠,裴璋為掩人耳目,又從不走大道,頗為曲折了一番。等裴璋急急忙忙地趕到,便從門房口中得知,楚識夏方才奉詔進宮去了。
裴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險些暈厥過去。
“公子!”車伕趕緊扶住他。
“快去找晉王!”
——
“陛下只召見了楚大小姐一個人。”
小宦官伸手攔在玉珠面前。玉珠忐忑不安地看著楚識夏,眼神中充滿抗拒。
楚識夏輕描淡寫地笑笑,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說:“別跟看見什麼洪水猛獸似的,陛下向來都是單獨召見我的。”
楚識夏頭也不回地隨著白善走進未央宮,宮門在她身後重重鎖上。白善後頸上的冷汗成股似的流,步子也有些發軟。楚識夏忽然叫住白善,白善差點前腳絆後腳摔在地上。
“白公公,當年你去雲中,我把你晾在雪地裡兩個時辰是故意捉弄你的。”楚識夏說,“抱歉。”
白善的腦子差點轉不過來,轉身呆呆地看著她。
“帶路吧。”楚識夏道。
楚識夏來過未央宮很多次,卻是頭一次看見殿中有這麼多的羽林衛。燕決全副武裝地站在皇帝身後,微不可查地對著楚識夏搖了搖頭。許得祿落後皇帝半步,對楚識夏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
“微臣參見陛下。”楚識夏半跪下來,說。
“楚識夏,有你說你勾結儲君,你有什麼想說的嗎?”皇帝面色陰鷙地問。
“臣沒有什麼想說的。”
楚識夏波瀾不驚道:“臣與太子殿下是君子之交,僅此而已。至於是誰這麼說,為什麼要這麼說,臣不想揣度,也無法揣度。臣在帝都六年,問心無愧而已。”
“你這是怪朕讓你背井離鄉,遠離家人?”皇帝冷笑。
“臣不敢。”
“朕看這天底下沒有你不敢的事。”皇帝斥責道,“朕何時讓你自作主張殺了白煥?你如此情急,陣前將其斬殺,是怕白煥不死,白子澈便永無出頭之日麼?”
“白煥乃叛軍主心骨,白煥不死,羽林衛以少戰多,不是京畿衛的對手。陣前斬殺白煥,是為重振軍心,而非私心用甚。”楚識夏不卑不亢地回答。
“還要狡辯!”
皇帝猛地扯落一頁證詞,說:“當年跟隨白煥的東宮禁軍指證,白子澈曾在大理寺牢房中搶出畫院侍詔的屍身,路遇白煜挑起是非。你既然與白子澈並無私交,為何當時要替他出頭?你二人分明當時便已經暗通款曲!”
楚識夏低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