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那軍吏回去,莘邇傳令,命蘭寶掌等必須在一刻鐘內馳援到交戰的方位。
唐艾、郭道慶、趙染干、趙興等從於其側的諸人,無不屏息凝神,觀望戰況。
空中萬里無雲,日頭遷行,快到中天,已是將近中午了。
……
呂明眺看齊禾、苟單部戰鬥的進展。
他派給齊禾、苟單的,都是他部中的頭等戰卒,便是放到整個蒲秦來說,也是一等一的精銳,可酣戰良久,竟是猶不能陷莘陣。
呂明由衷喟嘆,說道:“隴兵當真能戰!”
莘邇部的能戰程度,也出乎了季和的意料。
說到底,季和入秦軍以今,儘管與隴兵已經交手多次,但要麼是攻城,非為野戰,要麼雖是野戰,然他所交鋒的物件不是定西的上將,——白石山、鳥鼠同穴山兩戰,曹斐所率之隴兵,實與莘邇現在所率之兵相類,亦是定西的精銳,但曹斐不是良將,故未能把其部兵士的戰力真正地給發揮出來。
季和說道:“將軍,事急矣!此攻如不能破隴陣,莘幼著必會發起反擊,我軍或將敗矣!苟、齊二校尉雖未能陷陣,但已把隴陣東翼的騎兵調了過去,此對我有利,可揮旗下指,令全軍壓上了!”
呂明贊同季和的提議,即便傳令:“旗下三揮!”
照例,在季和的建議後頭,他補上了一句命令,“隴軍西陣之麴部,多陰平降羌,不足為慮,命姚桃留千人備之,餘下之兵,與我部共攻莘陣!我部攻莘陣之正面,他攻莘陣之西側。候破莘陣,再擊麴部!”
這一句補充十分合理,季和沒有意見。
秦軍西陣。
姚桃接到了呂明的命令,接令以後,略微遲疑。
竺法通看出了他的猶豫,問道:“明公,怎麼了?是對呂將軍的此令有什麼顧慮麼?”
姚桃說道:“麴鳴宗陣雖多降羌,然麴鳴宗者,定西之名將也,其帳下邴播、屈男虎、屈男見日諸人,悉悍勇之士,呂將軍令我只留千人備之,……”
竺法通說道:“明公是擔憂只留千人,怕會抵不住麴鳴宗麼?”
姚桃沉吟了好一會兒,說道:“我正有此慮。”
竺法通說道:“那明公當即刻將此慮稟與呂將軍!”
如果說,之前“不如等到過了午時,再作進攻”這條不同於呂明的觀點,因其背後更多幹繫到的是呂明的榮辱和整個秦軍的勝負,姚桃可以不向呂明提出的話,那麼“只留千人,如果抵不住麴球”,其造成的結果,首先受到嚴重損失的便是姚桃的部曲,則姚桃就不能不提了。
姚桃接受了竺法通的建議,正要遣吏去呂陣,陳述自己的意見,卻看到呂陣中軍,那丈餘高的將旗,向下揮動,連續揮了三次。依照呂明前次的軍令,此為進戰的號令。
竺法通說道:“呂將軍怎這般性急,就下了進攻的命令?明公,現在如何是好?”
軍令已下,如不遵從,下場可知。
姚桃穩住神,採用了權宜之策,先是傳令下去,只調了千人的部隊,出陣向東,去打莘陣的西翼,同時,遣吏急赴呂明的中軍,上報自己的擔憂。
他派去的那吏還沒回來,呂明部的使者再次已至。
這使者轉述呂明的話:“將軍問你,緣何不從命令,只遣了千人出戰?”
姚桃解釋說道:“我已遣吏,前去中軍,稟報呂將軍了。”
使者根本不管他遣吏這事,只是奉行呂明的軍令,抽出佩刀,示意從他而來的督陣戰士圍上,威風凜凜地逼視姚桃,厲聲說道:“將軍言道:我雖不持節,無殺將之權,然若有臨戰不從令者,亦可捕之,待至戰後,奏請大王,按罪論處!……姚將軍,你要違抗將軍的命令麼?”
姚桃無法,只得在使者的監督下,再度傳下軍令,從本陣中又調出了近兩千的兵士,離開本陣,殺向莘陣。至此,姚桃的本陣,只剩下了千人上下。
糧為民膽,兵為將膽,手頭的兵力急速減少,而與他對陣的麴球,又是聲名在外的良將,姚桃不復從開戰直到方才,都還算平和的心情,不安的直覺佔據了上風。
姚桃心道:“呂明非為庸將,季和更是能謀,卻如何看不到麴鳴宗的威脅,居然令我只留千人守陣!”隱約猜到,“莫不是因兩山之戰,他倆與我以少敵多,阻住了曹斐、田居部的進路,而之後,襄武又被孟朗攻破,故連勝之餘,他倆起了輕敵之念?……若真如此,簡直是愚蠢!”
他乃至都沒有特別關注出戰的本部兵士,視線一再地落到對面的麴球陣地。
……
麴球沒有過多的關注姚陣,在看到姚陣先後總共派出了三千上下的兵卒,配合全線壓上的呂陣秦兵,以總計約七千餘的兵力,開始了對只有四五千兵士構成的莘邇陣地之合攻以後,他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了莘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