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銘終究抵不過，臉色沉沉的，猛地坐了下來，但將臉別向他處。
範大夫人心裡釀出了火氣，本來有一大串的話要說，現在被範銘的這態度噎的，半晌沒說的出話。
外面開始淅淅瀝瀝的下小雨了，打在葉子上，沙沙作響。
大夫人終於嘆出了一口氣，滿載著心事，道：“我不是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是我生的，你的心思我這個做母親的豈能一點兒也不知。你總覺著是因為我與你大姑母不和，所以才不願意的對麼？對，沒錯，我們是不和，從十七八年前就不和了，可這不是最要緊的原因。”
“你大姑母私底下與你三叔父越走越近，已經我們不是一路的了。況且，你身為範氏未來之主，你需要一個更強勢的助力，而不是一個沒了父親的。”
範銘的臉依舊是別向他處，聽完之後，一言不發的再次起身離開，面色較之前更是難看。
這一回，範大夫人倒是沒有再說話，拿起桌上沒做完的針線活兒忙了起來。
妙園
“啪—”一聲燈花爆響。
“燈花爆了，有喜事呢。”阿薇笑著走了過來，手裡端著一碗蜜水煮梨。
明筠託著下巴正在練字，她聽了阿薇的話，眉頭挑了挑，毫不在意的道：“我這兒能有什麼喜事？”
阿薇不贊同的嗔笑道：“可不許這般說，喜事多著呢。”她將白玉蓮花碗輕輕擱下道：“剛煮好的梨子，嚐嚐吧，清肺潤喉最好不過了。”
明筠放下筆，端過碗聞了聞，用勺子舀了口湯汁嚐了口，味道香甜無比，不由彎起眉眼笑道：“好喝，像是姑姑你的手藝？”
“不是我，是阿瑤，她學什麼都快。”阿薇指了指身後的一個小婢子。
阿瑤在後面低著頭，靜靜的笑著，聽到明筠誇她“好手藝。”之後，臉都紅了，慌忙拜謝。
“起來吧，這梨湯你做的確實是好，有你這麼一個人，看來我是有口福的。”明筠對於好手藝之人總是不吝誇獎。
“你自己可吃過？”明筠問她。
阿薇拼命搖搖頭，忙說不敢。
明筠笑了起來，道：“你辛辛苦苦熬煮出來的，自己卻沒嘗過味道，這哪兒行啊。一會兒你下去，乘一碗給自己吧，這是我賞賜與你的。”
阿瑤知道主子對自己格外優待，心裡感激，直跪下來磕頭。
窗外，春夜雨仍下著，淅淅瀝瀝的，愈顯得室內靜謐。
空碗已經撤下去了。可能方才這一碗太過香甜，喝完之後，伴著幽幽燭火，反倒牽出不少心事。
樹影搖曳，映在窗戶上。明筠對著窗的方向嘆了一口氣。
阿薇關切的問：“主子，怎麼了，這沒由來的何故嘆氣？”
明筠搖了搖頭，道：“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阿薇道：“若不是好事情，就別想了罷。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總是要往前看的。”
“我知道。”明筠頓了頓，又道：“你說，這都好幾個月了，思苓表姐怎麼還沒來信兒。上一次信上說，他們倆已經到了衛都帝丘。也不知道有沒有見到朔兒？”
提起公孫朔，阿薇也嘆了口氣。原本金尊玉貴的小君子，如今也不知道在哪裡、又過著什麼樣的日子，想來也不會太好。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失了父母，獨自一人被送往異國他鄉、寄人籬下，真是想想就讓人覺著心酸不已。
阿薇深深的又是一嘆。
“或許有什麼事兒被絆住了吧，思苓小姐與那顧家的君子這一路上也是吃盡了顛沛流離之苦。”
明筠道：“這些我也知道，可心裡總是掛念著朔兒。就算父親去之前沒有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他，我也不會不管他。他生母季淓夫人我其實已經沒什麼印象了，那些上一輩的恩怨糾葛再怎麼算，也算不到他一個小孩子的頭上。”
阿薇低聲道：“話雖如此，可總歸是有遷怒的。我料想夫人是不願意再見到朔小君子。”
明筠蹙眉。
“嗯，我明白的。先前我就跟思苓表姐講過，若是朔兒在那邊過得好，我是不強求他回晉國的。但若是過得不好，我總要想些辦法的。”
阿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猶豫著道：“或許，還有一個，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