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月看明筠站在門邊,皺著眉頭,忙從懷中掏出一張帕子,上前去擦案桌。剛擦一下,淺色的帕子便黑了一片。蟬月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道:“這店家也忒懶了,怎麼這麼髒,主子,我去同店家要些水,將屋子打掃一遍。”
明筠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蟬月將常飛等人喚進屋子,道:“你們好好守在主子身邊,我去去就來。”
屋裡太髒,明筠也沒地方好坐,就立在門邊朝手掌心兒裡哈氣。常飛見主子冷,便主動點起了火盆,怎奈炭盆裡的炭太過劣質,一燃起來便發出嗆人的濃煙。明筠被燻得咳嗽了起來,捂著口鼻出了屋子。
護衛慌忙對主子道:“城郊實難尋到好地方,主子還請擔待,不要見怪。”
明筠咳了幾聲,擺了擺手道:“我無礙。出門在外,能尋到個地方就不錯了,將就一夜,明日進了城就好了。”煙火氣從門縫飄到門外,明筠不得不下了樓,同兩個護衛一同在空曠處大口呼吸。
室內光線暗淡,總戴著垂紗帽實在是影響視線。明筠剛準備將臉前的垂紗撩起,忽的,她聽見門外有馬蹄聲。這店家的窗戶很有些年頭,關不緊,有些透風,明筠站的位置正好能從縫隙出看到外面的情形。
只見,店外一隊輕騎在門前停下。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矯健的男子,蓄著短鬚,眸光銳利,他昂首端騎於馬上,氣質凜冽肅殺,他著一身利落的深藍錦袍,衣服上以銀線繡著猛獸紋樣,腰間配著一塊獸形白玉。
她認得此人。
明筠的眉頭緊緊打起了結,飛快的將垂紗放下。
此時,門外有侍衛下來拍門。店家此時正在廚房內忙活,聽到拍門聲遠遠的應答了一聲。明筠趁著這個空擋,趕緊扭頭快步的上樓進屋,護衛緊隨在後。
常飛已經將火盆滅了,但屋子裡的煙味仍未散,十分刺鼻。他見明筠又進了屋,道:“主子,屋裡還有味道。”
明筠對著常飛比了個噓聲的動作,指了指樓下,低聲道:“夏款將軍突然造訪,我們小心些。”
常飛亦壓下聲音,疑惑道:“夏將軍?他為何突然至此,按理說他應該在王都護軍大營才是。”
明筠搖了搖頭,她亦不知。“我曾在宮宴裡見過這位夏將軍,不確定他是否認得我,萬事謹慎吧。”
常飛等人皆認真的點了點頭。
樓下又傳出一陣不耐的拍門聲,店家老頭兒裹著厚厚的棉襖從屋子裡一路小跑的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哎呀,別拍啦別拍啦,再拍我家店的門板都要被拍碎啦!”
那老頭兒依舊提著個燈籠眯著眼睛從門縫裡看了半天,只見外面不少人騎著高頭大馬,為首的人坐到馬上,他覷著眼睛端量了幾眼,只覺著那人長得面有貴氣。得罪不得,得罪不得,他心裡默唸,連忙開啟了柴門,迎人進去。
夏款先一步進了店,他和方才敲門的親兵不同,他倒是客氣不少,對那老頭兒道:“老人家,這裡還有幾間房,我們人多,房間可夠?”
“本來是夠的,只不過今日來了幾個人,他們要了兩間房,現在就不夠了,你們這麼多人,肯定住不下了,倒是柴房是空著的,要是你們願意倒是可以打地鋪。”老頭兒佝僂著身體說道。
親兵一聽就怒了,一把揪過老頭兒的衣領,大聲呵道:“你說什麼,竟敢讓我們家大人地鋪!”
老頭兒嚇得直髮抖,顫著聲音道:“小老兒沒有說謊,真的一間空房都沒有了。”
親兵惡狠狠的道:“沒有空房就騰出空房來。”
老頭兒嚇得結巴了起來,抖著問:“怎怎怎、怎麼騰啊?”
親兵笑了笑,道:“你說怎麼騰?”
“魏楠,罷了。”夏款阻止道,他示意屬下放開那老頭,和顏悅色的道:“我們趕了很長時間的路,風雪交加,並未用餐,脾氣衝了些。房間若是實在沒有就算了,只要有個能讓大家避避風的地方即可。現在,可否麻煩您再為我們張羅幾桌飯菜?”
那老頭還處於驚嚇中,沒有緩過來,答話都慢了幾拍。
“聽見沒有,趕緊先張羅飯菜。”夏款的親兵從懷裡掏出了半形銀塊兒,拋到老頭兒手心兒裡道:“趕緊的,我們爺餓了,你好好盡心張羅,伺候好了還有賞。”
那可是半形銀子啊!
老頭兒看到了銀子張大了眼睛,頓時如打鳴兒的公雞一般,精神無比,立刻小跑著去後廚趕忙去張羅了起來。有了這半形銀錠子的動力,一桌好菜很快就陸續的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