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稷握著韁繩縱馬飛奔,眉頭慢慢擰了起來。方才垂紗飛起那一瞬間,他便認出了對方。正是那日馬市裡遇到的那個“小君子”。他在外遊歷多年,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小丫頭淺拙的改裝自是瞞不過他的眼。
子稷側頭朝後看了一眼,對方的人馬仍在他們後面,似乎要走同一條路。程海響箭的訊號聲就在前方不遠處,再往前走,恐怕要進入敵方的埋伏圈。子稷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思及少女那日的好心相助,不忍讓無辜人平白陷入危險之中。他忽的舉手示意停馬,而後往上一勒韁繩,調轉馬頭向後,橫馬於前。
隨著子稷的動作,跟在他後面的下屬三十餘人立刻勒馬停下,動作整齊而又統一,均將馬頭調轉面向後方。
此時,明筠她們同子稷的馬隊有一段距離。見對方忽然氣勢洶洶的勒了馬,心頭一跳,也立即勒馬。她不知對方有何打算,戒備的看向對面,右手不自覺的摸上綁在腿邊的匕首。
明筠只見那黑衣少年微微偏頭同手下說了句話。那手下點了點頭,揚起嗓子喊道:“對面的,你們趕緊繞道,不要再往前走了。”
明筠沒說話,她看了一眼侍衛常飛。常飛立刻揚聲道:“這位兄臺,可是前方有什麼事,為何突然要我們繞路而行?”
明筠見黑衣少年又說了一句。他的手下再次高聲喊道:“叫你們繞你們就趕緊繞,我們好心提醒,可不是害你們,但倘若你們執意前行,到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應付不來,我們也決計不會幫你們。言盡於此,你們自己考慮。”話說完,對面這些人馬重新調轉馬頭,馬頭調回原先的方向。
明筠只盯著那黑衣少年看,只見他調轉馬頭時比別人慢了一步,雖然隔著一層黑色垂紗,但明筠能感覺到對方在看她。
蟬月湊近來,低聲詢問:“主子,繼續走還是繞路走?”
明筠沉吟了一瞬,看著那少年,皺眉道:“如果繞路的話,哪條路能通?”
蟬月道:“我們來的時候,有個岔道口,那條能通。只不過,走那條岔路要繞不少路,到三泉邑那裡怕是城門要關了。主子,咱們還繞不繞?”
明筠咬了咬嘴唇,道:“繞。調轉馬頭,現在就走。”說著,她拉動韁繩,將馬的方向一調,側眼望了一眼對方,狠狠一揮馬鞭,同護衛們一起往回走。
子稷見明筠一行人乾脆的走了,極淺的笑了一下,而後,冷起眸子,下令道:“走!”跟著他的這些人都是從邯鄲衛軍中抽調出來的精英,一舉一動皆隨令行止。馬隊向前奔進幾百米之後,到達峨嵋嶺的山側,山側的小路間傳出噠噠的馬蹄聲。
子稷一行人立刻抽刀戒備起來。只見,從小路中,程海渾身是血的縱馬而出,身後還插著幾隻弩箭,而他身前趴著五花八綁仍在昏迷之中的懷地大夫羊扈。
程海看見子稷等人後,大喊道:“追兵有弩箭,小心!”他的話音未落,數支利箭從後方連發破空而來。程海忍著流血的傷口揮刀打落幾隻,但大多數箭並非衝著他去的,而是朝著子稷的方向而去。
“主子,小心!”程海大喊。
子稷身邊的騎兵們自覺的上前,一手揮舞著長刀打落利箭,一手從馬側提出配備的圓形鐵盾,顯然準備十分充分,基本擋掉這一波所有的弩箭。
程海趁著這個空擋飛快回到自己人這邊,來到子稷身旁,稟告道:“少君,羊扈已經拿住了,為了讓屬下脫困,鐵塔斷後,兄弟們都還困在山上。”子稷聞言眼睛一眯,拳頭緊緊握起,於是打算速戰速決。
這時,從山側走出十幾個手持長刀、身穿黑色勁裝的殺手,子稷的目光掃過樹叢後面,有一閃而過的冷光飛快的藏匿了起來。他黑黝黝的眸子環視了一圈,冷笑一聲,道:“藏頭露尾,一輩子沒有新鮮花樣。”而後,他舉起手,盯著樹叢的方向,示意道:“弩機,準備!”
此命一出,他身前有七名騎兵取下背在身後的弩機,朝著樹叢的方向連連發射,只聽見樹叢後面傳來幾聲慘叫與哀嚎。
這些黑衣殺手剛在在於程海那一隊人打鬥時已經耗損了不少人命,此時他們只剩下十三四人,面對人數是己方的兩倍還多,又是騎兵,心下已知沒有勝算了。這時又聽見同伴的慘叫,知道肯定是又折損了幾人,氣勢已是弱了一半。 其中一個領隊恨恨的道:“完不成任務回去也是死,拼了吧。”言罷,便帶頭持刀朝著子稷這邊砍殺了起來。
一時間,兩邊皆是兵器撞擊與刀入血肉的尖銳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