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賀太后,很自然地又想到青石板上的那頓罰跪,止薇忍不住摸了摸膝蓋,打著呵欠朝窗外道:“笑笑,我要睡啦,明天再說吧。”
說罷,她和衣躺下,剛閉眼就陷入了黑沉的夢鄉。
不知是不是樹木不像花草那麼柔弱的緣故,這株含笑倒不是很貪睡,一天裡起碼有一半時間都在那裡自言自語,或是試圖跟隔壁的玉蘭吟詩作對。只是那株玉蘭性子沉默寡言,不怎麼愛搭理它,它就只能鍥而不捨地騷擾止薇了。
“好吧,那你明天早點登堂入室來看我唷!”
含笑抖了抖枝葉,正準備沐浴在柔軟的月華中跟它的新夥伴一同睡去,卻被一個乍起的男聲驚走了瞌睡。
“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含笑好奇地歪了歪頭,看向樹下的男人:“他應該不是在跟我說話吧?這人看起來很面生啊,難道是個太監……”
當然,它的這些動作表現在人眼裡,也不過是幾聲樹葉晃動的沙沙細響罷了。
它沒吱聲,男人沉默了下,直接伸手扯下了它一片葉子。
嗷的一聲過後,含笑震驚地發現,這個男人居然在笑!還是得意的笑!
含笑怒了,要是它能靈活指揮它的每一條樹枝、每一片葉子,它一定甩著這些粗細不一的“胳膊”狠狠抽這混蛋人類一頓!
“啊,你個惡貫滿盈、面目可憎、豬狗不如、忘恩負義的混賬東西,居然敢如此冒犯本樹!”
男人笑得更厲害了,只是還控制著自己不笑出聲來,面上表情卻更扭曲了。
“咳,誰教你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詞?你可知道朕是什麼人?你再胡言亂語,朕明天就把你拖出去,哦不對,就讓人進來把你給砍了!”
含笑還沒反應過來,旁邊那株玉蘭就悶悶來了句。
“笨蛋,這個人類是皇帝!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也會我們的語言,不過,你最好別惹他,省得連累到我。”
這是做鄰居以來玉蘭對含笑說的最長一句話。
含笑結結巴巴道:“啊?真的嗎?他,他真的是皇帝?我還以為是個小太監……”
年紀較長的玉蘭被移植過來前就在御苑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自然認得出霍衍之,見狀更是鄙夷這株新生不久的含笑,繼續睡覺不理它了。
霍衍之卻是被這不識趣的含笑氣到了。
什麼叫以為是個小太監?
他一身龍子鳳孫的高貴氣度,穿的也是幾十個繡娘精心製出的常服,怎麼就能接連被這些個沒眼色的小宮人、花草樹木給鄙視呢?
就連他屋裡那盆萬年青,時不時也以狗皇帝稱呼他,實在是叫他心塞!
霍衍之哼了一聲,打定主意,要是今晚上不收服這棵不長眼的壞樹,他明天就叫人過來把它給拔了!
“還不老實交代?剛剛你那句登堂入室,到底在跟誰說?”
含笑抖了抖,顯然很害怕自己真會被人砍掉。
要知道,它可是辛辛苦苦好幾年才長得這麼枝繁葉茂!要是真砍了,即便留下樹根,再長成如今的模樣又要好幾年,期間的大半時間,它還要一直保持著光禿禿的樹樁模樣,那真是太醜啦!
它正要如實交代,可就在這一瞬間,它那容量不大的樹腦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這個一開口就威脅要砍它的皇帝似乎不是什麼好人,萬一把止薇供出來,他會不會一生氣把她也砍了呢?
含笑有點不捨得那個新認識的人類夥伴,畢竟止薇香香軟軟的,聲音很好聽,現在這個人類長得不是很符合它的審美,它不是很喜歡。
於是,便支支吾吾道:“啊,我就是在跟隔壁那個傢伙說話來著……”
霍衍之眯了眯眼:“真的?”
含笑的樹冠上下搖動了兩下,彷彿在點頭:“是呀是呀,你是皇帝,我怎麼會騙你呢?你不要讓人砍我好不好?我是個學富五車、知書達理的好樹,很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