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管貴人事忙,還不知道此事吧?前幾日有個宮人私下和侍衛調笑,正好被淑妃娘娘撞見,玉雪姐姐就把人罰到這兒來抄宮規了。那麼厚一沓宮規,從前最快抄完的也要五六日,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完事了,也不知有沒有偷工減料……”
趙久福粗短的眉毛一扭,這事他似乎有所耳聞,也沒多過問,更不知具體是哪個宮人這般輕挑。可,這會兒聽著那個細弱的女聲似乎還有點耳熟?
“是哪個宮人?叫什麼名兒?”
小太監道:“好像是叫什麼薇的吧,是新來的,小的也沒跟她打過交道……”
趙久福張了張嘴,表情有點古怪,往前走了兩步,看著那小門上的大鎖卻又停了下來。
“既是罰完了,就跟玉雪說一聲,讓她開門放人吧。小的們犯了錯自然是要罰的,不過……”
他沒再往下說就走了,那負責傳話的小太監雖然半懂不懂,卻也原話照搬到了玉雪跟前,後者聽著就有些蹙眉,還是親自去將止薇給領了出來。
見著止薇憔悴卻不大顯狼狽的模樣,玉雪心中微微點了個頭,對她的惡感也消退了些許。
“經此一役,你可長記性了?”
止薇忙不迭點頭:“那日是我輕忽大意了,不該在那兒耽擱的。可玉雪姐姐,我真的只跟他說了一句話,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宮規就是如此,侍衛和宮女不能有私情,違者輕則流放、重則沒命。即便是因著公務或是旁的什麼緣由要說話,也要謹言慎行,萬萬不能墮了主子的威名……”
玉雪板著臉來了一長串的說教,止薇也不敢分神,仔細聽完了,玉雪才滿意地放她走。
“下去梳洗下,換身衣衫再去當值。邋邋遢遢的,走出去可別被人認出是御前的,沒得丟我們其他人的臉!”
這幾日一直沒條件梳洗、只勉強靠“乾洗”來保持面部整潔的止薇臉紅紅地退下了。
玉雪捧著那一沓厚厚的、寫滿了字的紙張,再看向止薇遠去的背影,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她雖然只是平民出身,但幼年時也有個秀才爹爹教她讀書寫字,字如其人這個道理還是爹爹去世前教她的。故而,在看到這一手清雋遒勁的字跡時,玉雪開始懷疑,自己前陣子的猜疑是不是錯了。
能耐著性子在三天內將厚厚宮規抄完、而且抄得如此整潔乾淨、筆風還這麼大氣的人,若不是先知道了是止薇寫的,她說不定還會猜想書寫者是個男子呢。
能寫出這種字的人,怎麼會是個一心爬龍床的諂媚之徒呢?
重新迴歸正常當值宮人隊伍的止薇很快察覺到,玉雪嚴防死守的那道防線似乎有些鬆動。
最明顯的徵兆是,玉雪允許她進殿給盆景澆水了,到了下午,甚至還喊她去折一支玉蘭花回來插在瓶子裡,捧到殿內做裝飾去了。
止薇自然開心不已,自此更加賣力地幹活,每次進殿碰到皇帝也努力地讓自己不多看其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這麼來回幾次之後,玉雪看她的眼神似乎也和緩了許多。
但好景不長,才過了幾日,皇帝突然病了。
倒不是什麼大病,只是風寒感冒,御醫診脈也說是節氣不好、再加上皇帝政務繁忙的緣故,開了副藥,陛下吃了沒兩天就又好起來了。
皇帝龍體不適,後宮自然要有所表示的,皇后和諸多妃嬪就聯袂前來探望了,雖然最後被放進去真正看到皇帝本人的也只有皇后和幾個二品以上的妃子。止薇在乾德宮的地位本就有點邊緣化,這會兒自然不會傻乎乎湊上去,也沒跟皇后、淑妃等人打照面,此時的她心裡還感謝了玉雪幾句。
皇帝病癒後,皇后突然給御前的宮人賞了東西,打的是他們伺候陛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名義,東西也不貴重,不至於犯了皇帝的忌諱。
可奇怪的是,止薇發現,自己的那一份似乎跟其他的二等宮女不大一樣,裡面多了一樣珠釵,做工還挺精巧。
於是,這麼一來,負責代領、分發工作的玉雪眼神又有些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