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霍衍之還是找了個藉口,將皇莊管事好好教訓了一通。
管事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是哪裡怠慢了止薇,被吹了“枕頭風”,於是,過後待止薇更加熱情起來。
止薇比管事更莫名其妙,既納悶皇帝因那本書發火的真實原因,又對皇帝變幻莫測的態度、和趙總管古怪的提點感到一頭霧水。
那日,她還是尋了機會向皇帝問出心中疑惑。
果不其然,陛下毫不遲疑地告訴她,北疆戰火重燃,急需朝廷支援,宋止戈就跟著大軍去了北疆為國效命。
但,有關於那封摺子的事,任憑她如何旁敲側擊,陛下都不為所動,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止薇便以為,可能那摺子根本沒遞上去,也就沒被陛下看到過。故而,她不需要再懷疑、擔心哥哥是因為觸怒了皇帝才被髮配邊疆的。
兄妹二人見面時,除了抱頭痛哭之外,當然還各自交換了這些年來的大小事情。
止薇這邊沒什麼可說的,寥寥數語便將這些年做人奴婢的苦處全都一筆帶過。在她看來,宋止戈和蘇氏這些年白手起家的經歷可稱傳奇,讓她感慨不已,只恨自己沒能參與其中,親眼做個見證。
宋止戈卻道,若不是她當年“賣身”的大膽舉動,孃親也不會下那樣的決心,更沒有白手起家的本錢,他說不定會直接病死在那個寒冷的冬天。所以,宋家如今的偌大產業起碼有一半以上是屬於她的,將來都要給她做嫁妝。
分別前,宋止戈還將京中產業都告訴了止薇,讓她記牢宋宅的地址,又說他已經給孃親去信,估計不多時便可入京,只等他日有機會便可一家人重聚,云云。
結果,止薇沒等來皇帝的開恩,沒等到孃親和那個宋宅,卻只等到兄長再次奔赴戰場的壞訊息。
原本還在懷疑皇帝對她別有用心,這會兒止薇突然不敢確定了。
雖然她沒什麼經驗,可也聽過些許話本故事,知道正常人喜歡一個人就想要討好對方、博得對方歡喜的道理,像紅英待賈先生就是如此。
可,皇帝若真對她有意,怎會忙不迭地把她那位剛下戰場的兄長又派了出去呢?
朝中主帥、大將難得,可五品的小將領難道還能少了宋止戈一人?
止薇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大對,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兄長安危,甚至隱隱將這種焦慮化為了對皇帝的淡淡怨念。
如果秦夫人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為皇帝打抱不平。
因為,宋止戈會被點名出征,這其中還少不了她和她那位好夫君的“推波助瀾”。
自獻俘儀式以來,秦仲光私底下又見了宋止戈這位後輩小將一面,深談過後對其更加賞識。於是,在北疆戰事再起之時,他就舉賢不避親地舉薦了宋止戈。
霍衍之看好宋止戈這個後起之秀,也想讓他多磨礪一二,多積攢些經驗和功勞,將來可以替換下那幾個勢力根深蒂固的老將。但他也有些惜才之心,見宋止戈剛結束了在南越的長途跋涉、回到京城,又因著止薇的緣故,想讓他稍微歇一歇再出去刷戰功。
沒想到,秦仲光一言既出,朝堂上附和的人竟還不少,其中還不乏幾個文官。
最後,就連宋止戈本人也挺身而出,表了一番忠心。
大勢所趨,霍衍之只能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來,過後卻叫了宋止戈和其他幾個被點到名的武將去御書房說話,一副十分看重的樣子。
武官裡議論紛紛,不少人都覺得宋止戈太年輕,出的風頭太過,只怕心態容易失衡,在戰場上吃虧,又勸誡那位蔣姓主帥多多勸誡他,不要讓他走上歧途,云云。
秦仲光聽著這些酸話,只一笑而過,心底裡有些狐疑。
他那位在兵部任職的好岳丈跟他政見不合,翁婿倆基本上就沒有意見一致過的時候,前些年時不時還會因為軍械的事當眾吵架,他今天怎會突然主動開口附和自己呢?
真是奇怪!
秦仲光沒多想,更不知那日下朝後,他的好岳丈就派人給他的好夫人送了張只寫著“事畢”的短箋。
雪白的信紙被人緩緩攤平,上頭的摺痕卻是縱橫交錯,顯然主人已經拆看了好幾次,卻十分心緒不寧。
“夫人又在看少爺的信了,大晚上的吹著風不睡覺,仔細明天起來又頭疼!”
絲蘿俏皮地說著話,手卻靈活無比地從蘇氏面前將信紙抽走。
“好夫人,您都能倒背如流了,就別看啦。這封珍貴的信還是讓奴婢束之高閣,日日清香三柱地供著好啦。”
蘇氏作勢打了她一下,幽幽嘆道:“要是這會兒還在江南就好了。止戈這封信已是月初寫的了,如今才輾轉送到我手上。等我們回到京城,至少也要冬月了。還不曉得水路能不能走,萬一結了冰,怕不是要耽擱到快臘月去……”
絲蘿不以為然:“夫人這是關心則亂了,即便水路走不得,咱們難道還缺那點車馬費麼?只要不遇上綠林好漢攔路打劫便好……”
蘇氏沒好氣瞪她一眼:“這丫頭,嘴裡就不能說點好的。”
結果,還真被絲蘿這小丫頭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