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蘇氏讓陳太醫針灸過後,頭疼的症狀緩解了些許,吃了兩日藥湯,竟漸漸覺得精神大振,只剩下點隱隱的悶痛不適,痛感不似前幾日那樣劇烈了。
兩個侍女都嘖嘖稱奇,尤其是絲蘿,前兒還在罵世間神醫都是欺世盜名之輩,今兒就開始碎碎念陳太醫的好了。
這日,絲蘿便說:“夫人,郡王待您那麼好,能不能請他再讓陳太醫來一次呀?人家都說什麼治標不如治本,就算是華佗在世、扁鵲復生,也不可能一次針灸就完全治好了的,還是多針灸幾次比較保險。”
蘇氏嗔道:“你這丫頭就是個混不吝的,人家可是宮裡的太醫,平時都是給宮裡的娘娘、陛下治病,能答應出宮看我這麼個商戶女人已經是恩重如山,怎麼好再叫人家多來幾次?”
絲蘿滿不在乎地說:“哎呀,我聽人家說,他們這些太醫看似尊貴,其實俸祿很低的叻。而且,他們也不是每天都在宮裡頭候著,總也有回家的時候。咱們可以花錢請他來看病嘛,我才不信,許他幾百兩他會不肯來!”
錦繡搖頭失笑:“好你個敗家的丫頭,平時沒見你替夫人掙一分錢,花起錢來倒是爽快得很,動輒就是幾百兩銀子!”
說得絲蘿不大自在,她才回到正題:“郡王熱心豪爽,咱們承他的情,可也不能得寸進尺吧?小丫頭,我看你不是想著夫人早日恢復,而是盼著再見那位小陳太醫吧?”
絲蘿臉上一紅,連忙為自己辯解。
錦繡卻故意板起臉來訓她:“還狡辯!昨兒我都瞧見了,就在門口那兒,你跟他說了好幾句悄悄話,說著說著還臉紅了!”
絲蘿只得嘟著嘴解釋:“你少汙衊人!那陳太醫是個浪蕩子,竟問起姑娘的事來。昨兒我還訓了他一頓,叫他不要痴心妄想呢!我怎麼可能對他,對他有情意?哼!不跟你說了!”
小丫頭一甩簾子跑了,聽她說話的兩個人卻震驚不已。
“等等!你回來!把話說清楚!”
費了好些口舌,錦繡才從絲蘿口中問出昨天陳太醫的原話來。
小丫頭天真爛漫、不知就裡,錦繡卻是個心裡通透的,立刻便對蘇氏說:“夫人,一定是姑娘!陳太醫在宮裡見過姑娘!姑娘還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蘇氏也激動萬分,只是她性情嫻靜,說不出什麼欣喜若狂的話,只默默掏出帕子抹眼淚。
絲蘿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陳太醫問那話的意思並不是肖想姑娘或夫人……
她拍手笑道:“夫人快別哭,這不是好事情麼?從前咱們只知姑娘在宮裡,卻不知具體在哪伺候,尋了幾個門路都問不出什麼來。這下可好了,咱們趕緊去找郡王,讓他替我們問一問陳太醫吧!”
蘇氏想到闊別多年的女兒,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滾。
自從她拋卻了過去死守的所謂嚴正家風,“自甘墮落”地拋頭露面經商,家裡經濟情況漸漸好轉以來,她每年都要上京城打聽一次,就是想知道女兒止薇的訊息,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她也懷疑過,女兒會不會早就被磋磨死在那座深深的宮城裡了,可兒子從來都很篤定地用龍鳳胎的心電感應來勸她,妹妹一定還活著,否則他不可能一無所覺。
蘇氏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女兒進宮後被哪個貴人改了名字,故而打聽了這麼多年都沒訊息,卻沒想過,她這些年託人打聽的物件根本只是些騙錢吃酒的外圍太監,哪裡又能真的打聽到內宮的訊息?
照她本人的心意,驍郡王她是萬萬不敢攀附的,她也無心再嫁,只是礙於對方先前替自己在蜀地的鋪子解決了一樁麻煩,京城重遇之後,她不好意思總將恩人拒之門外罷了。
外頭的風言風語,她也偶有耳聞,只是不放在心上,想著等病好了就儘快離開京城回江南躲個清淨,或是繼續南下,去江西或徽省打聽兒子的訊息,總好過在京城每日提心吊膽。
沒想到,女兒的訊息居然在這時主動出現!
一旁的錦繡覷著她的臉色,試探著說:“事關姑娘,夫人還是主動給驍郡王去個信吧?否則,只怕夜長夢多……”
蘇氏胡思亂想了一會,終於點了頭,派了穩重的錦繡去傳口信。
絲蘿留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哎呀,早知道陳太醫認識姑娘,咱們昨天就該主動問他的,錦繡姐姐也不必又跑這些路了,郡王府離咱們這兒好像怪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