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微別看著秦立上去一會兒了,也並沒有發生什麼騷亂,終於從長椅上起身。
她一回身,就看見了霍奕。
秦立這兩天忙得要死,霍奕下班時正好碰見他,看他一臉疲色,擔心他疲勞駕駛不敢讓他開車,自己送了秦立回家。
他倒是沒想到,會這麼碰到陸微別。
把秦立送到樓下,一轉眼就看見了她。她就那麼呆呆地盯著住宅樓,悲傷得彷彿薛綿綿已經離開。
不知怎的,他就想留下來,陪陪她。
“我送秦立回來。你怎麼一直坐在這裡,不冷嗎?”霍奕先開了口。
“剛剛綿綿血糖不太正常,我有點兒不放心。”陸微別解釋道。
霍奕奇怪道,“那你在上面陪著多好?或者給秦立打個電話也行啊,這麼待著多冷?”
陸微別勉強笑了笑。
她的超能力就像緊箍咒一樣,她怎麼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節外生枝?
霍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總覺得,在表面的執著勇敢下,陸微別有著非常小心翼翼的一面。她雖然執意闖入眾多人的故事中,干預眾多人的生死決策,但對於正常的人際交往,她卻彷彿比自己還要保守,好像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一個眼神也不想多給。
這很矛盾啊……
他一時想不明白,索性放了這個想法過去,轉而問道,“綿綿還好嗎?”
陸微別不知道該說實話,還是該替薛綿綿隱瞞,只好反問道,“秦立呢?還好嗎?”
“還好吧。上班的時候,說實話也看不太出來。他這兩天拼命替人頂班,想要攢出時間來陪綿綿後續治療,忙得要命。”霍奕嘆了口氣。
“攢出時間?綿綿現在不是已經病了嗎?”陸微別奇道。
“現在還好,她雖然做手術很難,但只是因為腫瘤位置長得不好,不是因為總體的疾病程序發展過快,她的腫瘤並沒有妨礙她的正常生活,血糖和肝功也一直都很穩定。而且她現在化療也還沒開始,副作用都沒來呢。”霍奕解釋道。
陸微別被“血糖很穩定”的論斷憋得心裡難受,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綿綿馬上就開始化療了,是不是那時候秦立就會多休些假?”
霍奕想了想,道,“要看情況吧。如果化療反應不那麼大的話,可能就再攢攢,把時間儘可能留給做手術的時候。她這個手術風險很大,圍手術期死亡率很高,而且病人也遭罪。”
“那……手術安排在什麼時候?”陸微別的聲音已經有點兒發顫了。
“這個得看看情況。美國那邊有個臨床研究,輔助治療六個月以後,百分之六十多的病人都可以降期,參與手術。如果一切都比較順的話,綿綿也可以接受四到六個月的輔助治療。”霍奕算了算,欣然道,“這樣的話,秦立還有不少時間攢假期。”
陸微別卻聽得已經快瘋了。
霍奕的話刺到了她心裡最不安的那根神經。
胰腺癌雖然是癌王,但是哪怕是晚期胰腺癌,中位生存期也有將近三個月。薛綿綿的這個狀況,腫瘤的位置雖然不好,但尚未發生遠端轉移,平時連個症狀都沒有。這樣的人,壽命怎麼會只剩下三十天?更何況,如果她不提出為她做ctDNA檢測,從現在算起,她應該只剩下二十天的壽命。
這太不合常理。
陸微別百思不得其解。
她確實摸不清楚自己超能力的脾氣,有的時候,完全找不到原因的觸發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這種情況,真的是非常非常少,百分之一的機率都不到。通常情況下,她都可以大概猜到,究竟是她的哪一個行為,具體地刺激到了超能力的發生。
就像她在做遺傳諮詢的時候,對患者的壽命的影響,明明白白就來自於她推薦的不同治療方案。
而現在,她身旁站著的這個男人,莫名其妙地就因為她的行為少了壽命,而樓上她擔心的那個女人,因她而增加的壽命也是莫名其妙的。
兩件不能解釋前因後果的超能力影響同時發生,百分之一碰上百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機率,就這麼被她碰上了?
不對,還有兩個人。
第一個是何淑。
何淑當著她的面自殺以後,陸微別拼死拼活地啟動了超能力,卻只勉強把她剩餘的壽命從0升到了7。可四天以後,陸微別第二次啟動超能力時,卻發現何淑的壽命是從12302起跳的。
這是她第一次碰見這種事情,是超能力延時了,還是在她們毫無聯絡的時候,意外發生遠端作用了?
第二個是付冰。
一頓飯的功夫,她的超能力就險些失去作用,雖說剛剛她自我安慰,超能力這事兒要心誠則靈,但以以往的經驗來看,就算她對著這超能力詛咒謾罵,它也照觸發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