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奕覺得事情有異,問道,“出什麼事兒了嗎?怎麼臉色這麼差?”
陸微別把手機塞給霍奕。
她慢慢走向薛綿綿,啞著嗓子道,“咱們明天可能不能一起去逛街了。”
可能她表情太難看,薛綿綿也是一愣,“明天不去就不去,下次再約啊,你這麼嚴肅幹嘛,都快哭出來了。”
陸微別張了張嘴,第一次知道無語凝噎是種什麼體驗。
她拳頭攥得緊緊的,活像要流出血來。
薛綿綿嚇了一跳,忙上前摟住她,“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沒事兒沒事兒,你跟我說,你別嚇我呀!”
“綿綿,咱們回醫院吧。正好明天還有幾個檢查要做,你也逛不了街。”秦立把陸微別的手機還給霍奕,開口道。他的聲音也隱隱有些啞。但他生離死別見得多了,看上去反而比陸微別鎮定些。
薛綿綿白他一眼,“你沒看見微別都這樣了嗎?回醫院的事兒一會兒再說。”
她低頭對陸微別道,“沒事兒啊,明天不能逛街的話,要不要我陪你?我教你畫畫兒好不好?”
陸微別死命地掐著自己,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她心思電光火石間轉了一圈,轉頭衝著霍奕嚷道,“你還不跟我道歉嗎?”
霍奕立刻反應過來,忙不迭地道歉,然後薛綿綿道,“你先讓秦立送你回去,我哄哄她。”
薛綿綿尤自不放心,還想在說什麼,被秦立一把攬過去,啞著嗓子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咱先回去啊,先回去。過兩天再找微別玩兒。你放心,霍奕要是犯渾,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薛綿綿這才跟他上了車。
陸微彆強撐著目送二人走遠,確認對方頭上沒有任何數字以後,這才脫力一般跌坐在地上,埋著頭哭了起來。
霍奕在陸微別身旁坐了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哭了,不是還沒確定呢嗎?你們這個技術我瞭解,新技術,還不成熟,現在就把綿綿當成胰腺癌患者,也太草率了。”
陸微別有苦說不出。
這技術確實不太成熟,胰腺癌這種發病率很低的疾病,陽性預測值也的確不高。一般而言,檢出陽性的樣本中,十個裡面也就有六七個人是真的患病的。
但她看得到薛綿綿剩餘的時間,她知道薛綿綿剩餘的時間會因為這個檢測而改變。
綜合上她看到的時間,薛綿綿真的有癌症的機率,超過了九成。
可為什麼偏偏是胰腺癌?
胰腺癌是癌中之王,難以檢測、難以治療,病人存活週期短,生活質量差。
她曾經去醫院給一位已經不能移動的胰腺癌患者做諮詢,聽過用了止疼藥以後仍然不絕於耳的呼痛聲,這讓她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幫助薛綿綿活得更長久一點。
她腦中千迴百轉,卻不能說一個字,只能悶頭哭。
霍奕等了一會兒,看陸微別毫無反應,心裡著急,強行上手把她拽了起來。“一會兒我得去接秦立,我不放心他自己回家。你是跟我去接他,還是我先把你送回去?”
陸微別腦子恢復了一絲清明。她跟媽媽說自己九點半之前到家,不能按時回去的話,又是節外生枝;最好也不要讓霍奕送自己,耽誤他去接秦立。
她迅速起身,抹抹臉道,“沒事,我自己叫輛車就可以。”
霍奕看了看她,確認她確實神志清醒、情緒穩定,稍稍放了心,“也好,我送你上車。”
送走了陸微別,霍奕就馬不停蹄去了醫院。
秦立正守在醫院大門口抽菸。
他把車靠在路邊停下,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秦立。
晚上的醫院相當冷清,只有偶爾幾輛救護車和私家車,呼嘯而來,從裡面湧出或多或少的人,小跑著衝進醫院,路上就又恢復了寂靜。
秦立佝僂著背靠在牆邊,對周圍的嘈雜寂靜毫無反應,只有指間一點點的明滅顯示著,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