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這種東西說來奇妙,來黃沙堡時,蘇鈺遇到了那好心腸的大叔,沒想到離開時,託孟揚尋到的駱駝隊,還是那個大叔的。
見蘇鈺仍舊一人歸去,那駱駝隊的大叔知曉蘇鈺定然沒有尋到要找的人,不過見她依舊如此執著,也再沒有勸說什麼,只十分惋惜的搖了搖頭。
這次駱駝隊裡同行的人,臨走的時候已經被孟揚那小子拿著斧子惡狠狠的威脅過,若有人欺負他的鈺姐姐,他便將那人劈成八斷,當時直嚇的隊伍中兩個六七歲的孩子,撇著嘴巴哇哇大哭後,孟揚才收了斧頭做了罷。
不過由此,歸途卻是安靜了不少,甚至路上人們說話的聲音,都壓的極低,用一種異樣的,有些恐懼的目光看著蘇鈺。
蘇鈺也難得清淨,騎在駱駝上將頭隱在素色的頭巾裡面,只露著一雙幽深的眼睛在外面,靜靜的,不說一句話。
可安靜的時光不過半天,駱駝隊中,一個文弱書生似的人騎著駱駝趕到蘇鈺面前,頂著歪歪扭扭的帽子,朝著蘇鈺行了個不大規範的書生禮,自報家門道:“在下蒼雲山道家學子鄖邇,見過姑娘。”
蘇鈺側著眼睛看了一眼,覺得眼前這書生模樣的男子有些眼熟,可細想,腦海裡卻從不曾有過鄖邇這個名字,於是只輕輕點了點頭,算禮貌應過了。
鄖邇向前幾步,不死心的朝著蘇鈺道:“姑娘不記得我了?剛到黃沙堡的時候,我們在客棧裡,可是坐了一張桌子的。”
蘇鈺細細回憶,果然記起,似乎是有這麼一個人。
“八卦圖?”
見蘇鈺記起,那鄖邇忙點了點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只是不知道之前遭遇過什麼,原本整齊的牙齒,缺了那麼一塊,看上去稍微有些滑稽。
看到對方如此熱絡,蘇鈺有些不解,直接開門見山問道:“有事麼?”
“哦,是這樣的。”那鄖邇正了正自己頭上的帽子,把狀態調整到自己認為最正式的狀態,朝著蘇鈺道:“出發時,無意間聽到姑娘與那小公子的對話,說是要前往北狄霧林之地,正巧,我也是要去往那裡,這樣一來,我們算是同路,不如做個伴兒?”
蘇鈺掃了一眼對方那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搖頭道:“不必了。”
鄖邇沒想到蘇鈺拒絕的如此果斷,方才擠在臉上的笑容還掛唇角沒有來的及收回,顧不上氣氛尷尬,趕緊追上蘇鈺道:“據說那霧林十分神秘,是幾百年前一位高人設下的,裡面含括了毒蟲野獸奇門遁甲,幾百年來,已經不知有多少武林豪傑都折在了那裡,如今姑娘武藝高強,我鄖邇精通乾坤八卦,不如我們兩個合作去那霧林,豈不是更安全些。”
蘇鈺將駱駝停下,有些不大置信的看著鄖邇道:“你是道家子弟?”
鄖邇立刻從懷中掏出羅盤之類的器物讓蘇鈺看了個遍,最後怕蘇鈺不信,又從領口處扯出一截土黃的衣衫指給蘇鈺看。
“這是我道袍,你看到沒有?”
蘇鈺掃了一眼那似乎約有一個月未曾洗過的道袍,不想同他在這件事情上再糾結下去,誰知那鄖邇以為蘇鈺不信,便解釋道:“我出山的時候,這道袍還是好的,後來路上碰見不講理的野蠻人打我,放狗將我的道袍撕了好幾處口子,最後道袍在外面穿不得了,我就尋了針線,將它剪成了小衫套在裡面穿。”
蘇鈺其實不想知道這道袍究竟經歷了什麼,但對方解釋的這般賣力,不回應顯得不好,便禮貌性的,應了一聲,“嗯。”
那隕邇以為蘇鈺不信,便更加詳細的解釋道:“月前我在一個鎮子裡給人算命,一個男人過來要我給他算算有沒有生兒子的命,我問了那人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斷定了那男子此生無兒無女孤寡一生,誰知那男人拿起一旁的棍子就開始打我,直追了我三里地。”
說起捱打這件事情,那隕邇竟然還表現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道:“我隕邇算命向來準確,極少出現差錯,所以第二天,我就去那村子裡探了個究竟,看看那男人為何追著我打,細問才知曉,那男人的老婆已經為他生了兩個女兒,如今懷的第三胎,正在臨盆之際,心裡盼望個兒子,所以那男人才去找我詢問一番,我說他無兒無女,他自然以為我是個騙子神棍,才要追著我打。”
蘇鈺聽著有趣,挑挑眉頭道:“都三個女兒了,還不是你算錯了?”
“非也,非也。”
那隕邇搖搖頭,“孩子是有了,不過未必是他的 ,只可惜這世上忠言逆耳,難以得人心罷了。”
蘇鈺靜靜聽著,嘆息一聲,確實,這世上的諸多事情,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