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揚講說著,話語忽然停了下來,蘇鈺不用揣摩,也必然知道,這一定會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果然,孟揚用沾滿鮮血的手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沙子,滿懷恨意的道:“他們,他們見我娘生的漂亮,就當著我的面,玷汙了她!後來,後來父親帶了人來,才將那些土匪趕跑,而我孃親受不得屈辱,見我得救之後,就撲在了那土匪刀上,棄我和爹爹而去了……”
蘇鈺聞聽,慢慢蹲下身子,靜靜的,拍了拍孟揚的肩膀。
不用孟揚細說,蘇鈺也猜度的出來,孟揚的孃親,該是位中原的女子,且是家境優越天真爛漫,不知蠻荒之地人心如豺狼的人,所以才會在這令人虎視眈眈的黃沙堡中,一個柔弱女子帶著一個孩子出去玩耍。
而且論起風俗,邊塞的女子大多奔放一些,雖也靦腆溫柔,思想卻不似中原有那般多的禮儀教條,若她是位邊塞女子,說不定看看年幼的孟揚,也會忍受著屈辱活下去,可有些東西,是印在心裡刻在骨子裡的,改變不了。
周圍的打鬥聲漸漸小了下來,蘇鈺和尼格大叔一口氣拿下了土匪的幾個頭領,讓餘下的蝦兵蟹將頓時成了無頭蛇一般亂竄,而有條不紊按著計劃行事的黃沙堡人,則即刻佔領了上風。
看到擅自悄悄跟來的孟揚,尼格大叔本欲拉下臉來呵斥幾聲,但瞧見孟揚的狀態,還是心疼的皺了皺眉頭,勸慰道:“為你娘報了仇,你就是這大漠裡最英勇的漢子,記得黃沙堡還需要你。”
孟揚抬眸,看了自己這叔父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到孟揚堅強,尼格放下心來,目光望向蘇鈺時,卻有些遺憾的道:“這整個土匪窩的人,都抓起來了,解救的俘虜倒是有幾個,卻是不見姑娘畫像上那位。”
得知這個答案,蘇鈺眼眸沉了下去,不過還好,至少還在她的預料當中。
起身出了那土匪的地盤,蘇鈺朝著黃沙堡的方向走去,背上的兩把劍靜靜的,在初升的陽光下閃出幾道柔柔的光芒,似乎是在安慰著,它們那一次次陷入失望的主人。
“鈺姐姐!”
身後一道響亮的呼喚傳到耳邊,蘇鈺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來,看見孟揚正深一腳淺一腳的踏著黃沙,朝著她追來。
走近了,孟揚在蘇鈺不遠處停下來,不再像之前一樣據傲的揚著下巴,而是垂著腦袋,侷促的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才開口道:“鈺姐姐,我,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我真的見過有一個,有些,有些像你畫像中的人,被土匪抓走了。”
蘇鈺聽著,輕輕的笑了笑,不在乎孟揚說那個“有些像蕭逸”的人時,不自覺變的沒有底氣的聲調,只爽快的安慰道:“沒關係,沒有以身相許,也權當做了你那晚英雄救美的報答吧。”
說罷了,孟揚忽的抬起頭來,眼睛裡亮晶晶的,臉頰一紅,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不住的,“我……我……”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蘇鈺笑了笑,扭轉身子,繼續朝著黃沙堡的方向走去,孟揚默默的,一言不發,靜靜跟在蘇鈺後面,迎著漸漸炙熱的太陽,朝著前方走去了。
說來也巧,蘇鈺和孟揚前腳回到客棧當中,後腳孟揚的父親,就和堡中幾個人,拉著滿滿的幾車貨物回來了。
得知了夜裡的事情,孟揚父親萬分感激的朝著蘇鈺千恩萬謝,只恨不得將自己所有家當都掏出來給了恩人。
對於這些金銀之物,蘇鈺分文未取,只點了點頭,吃了碗羊肉的湯麵,算是受下了對方的感謝。
不管孟揚表現的多麼的不情不願,離別總還是會來到的。
臨行的時候,蘇鈺剛剛踏出了客棧的門,卻聽得身後腳步聲追的緊。
蘇鈺嘆息一聲,以為又是孟揚,回過頭去,卻是見孟揚的父親立在了客棧門口,說了一句令蘇鈺整個人都為之一震的話。
他說,畫像上的人,他見過!
蘇鈺心頭大喜,細細問過之後,才知曉,孟揚父親說與蕭逸,有過一面之緣,就在個把月前,北狄境內的一片霧林附近。
說是當時他們趕路遇上了狼群,被困之時,蕭逸騎馬出現,手持長弓一箭射死了那狼王,隨後便命手下人將狼群驅散,帶著狼王策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