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坊屠宰場。
趙傑站在不遠處,揮舞著手中沉重的砍刀,嘴裡絮絮叨叨地發著牢騷:“這日子真是狗孃養的,天天跟血肉打交道,手上的繭子比石頭還硬。”
“趙哥,知足吧,能吃飽就不錯了,外面不知道多少難民餓死荒野,亦或是成了妖獸果腹的口糧。”姜青搖搖頭,嘆道。
趙傑斜眼瞥向姜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小青哥,你這手藝是越發精了,昨天那頭赤毛豬被你剁得連豬媽媽估計都認不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隨手抹了把額上的汗。
姜青聞言,低頭笑了笑,手下動作不停,刀鋒精準地劃開一頭妖獸的腹腔,血水“譁”地淌了一地。
他淡淡道:“趙哥過獎了,我這點本事還得靠多練。”
他一邊應付著趙傑的閒話,一邊試圖從這糙漢的抱怨裡再掏出些有用的訊息。
可惜,趙傑肚子裡那點貨早就被姜青套得一乾二淨,如今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牢騷。
誰誰誰又偷懶了,街角的酒肆漲價,還有青石坊裡某個貴婦昨夜又收了幾個男僕,一晚上沒個消停雲雲。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急促的聲音從內間傳來。
“誰會《風雷刀法》?來內間切割刺魚鳥!”
鄭風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在院子裡迴盪,帶著幾分不耐。
屠夫們聞言,紛紛停下手裡的活兒,面面相覷,大多搖搖頭,有的甚至低聲嘀咕:“刺魚鳥?那可是個麻煩活兒。”
趙傑湊近姜青,壓低聲音解釋道:“刺魚鳥是一階妖獸,肉嫩得能掐出水,內氣也足,吃了能補氣血。可它體內有毒腺,藏得賊深,稍不留神剔壞了,不但肉廢了,人還得中毒。”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裡閃過一絲豔羨,“只有《風雷刀法》那‘風捲殘雲’一式,能快準狠地把毒腺剔乾淨,肉還一點不損。幹這活兒,一天能賺百文錢,還能分幾片肉片,吃下去比人參還補。”
他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可惜我這刀法稀鬆平常,怕是連毒腺都找不著,幹不了這好差事。”
姜青聞言,心中微微一動,目光落在內間那扇半掩的木門上。
他猶豫了片刻,腦海中飛快權衡著利弊。
終於,他深吸一口氣,邁步上前,朗聲道:“鄭師傅,我會《風雷刀法》,願意試試。”
聲音清朗,在院子裡傳開,引來幾道探究的目光。
鄭風從內間走出,眯眼打量著他,粗糙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了點頭:“行,有膽量,跟我來。”
他轉身拉開內間的門,姜青緊隨其後。
內間比外場寬敞不少,空氣裡少了些血腥味,卻多了幾分潮溼的涼意。
案板上擺著幾隻通體銀白的刺魚鳥,羽毛在昏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尖喙如刀,猩紅的眼珠雖已無神,卻仍透著死前的兇戾,彷彿隨時會撲上來咬人一口。
鄭風從案旁拿起一把細長的剔骨刀,刀身狹窄卻鋒利異常,他沉聲道:“刺魚鳥的毒腺藏在頸部和翅根,細如針眼,稍有不慎就破了。你得用《風雷刀法》的‘風捲殘雲’,以大見小,刀走游龍,控制好力道,不是讓你去殺敵,而是貼著骨頭小心剔下去,若是傷了毒腺,這肉就廢了。”
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抖,刀光如電劃過,寒芒一閃即逝,只聽“嗤”的一聲輕響,一粒墨綠色的毒腺被完整剔出,落在案板上微微顫動,而刺魚鳥的肉質卻絲毫無損,依舊白嫩如玉。
姜青站在一旁,凝神屏息,目光緊緊鎖住鄭風的每一個動作。
刀鋒遊走的軌跡、腕力的輕重轉換,甚至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氣,都被他收入眼底。
他接過剔骨刀,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刀柄時,心跳不由加快了幾分。
姜青深吸一口氣,刀尖輕輕貼在刺魚鳥的頸部,閉上眼,默默感受著肉質的紋理和骨骼的走向。
下一刻,他猛地睜眼,刀光如風捲殘雲般掠過,動作雖不及鄭風那般行雲流水,卻也精準無比。
嗤啦一聲!
毒腺被剔出,肉身完好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