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滷侯請放心,在下已核算過。由於煤炭為朝廷所控,豪強以銅錢取銅法,眼下以木炭為主,成本相對較少。而參入金銀之後,要從銅錢中練出金銀,就只能以價格較高的煤炭煉取,且需要分數次,故而成本高昂,還不能完全煉出,因此極不划算。而且新錢中金銀不會太多,故而煉取金銀的本錢極大。”
“那為何不用南征帶回的財寶呢,如此豈不更為充裕?”
“萬萬不可,滷侯既知鹽產劇增之後鹽價暴降,這金銀流入民間之後,其也遵循此理,故而金銀也會變得不值錢。還可能被晉國所捲走,因而在下與大王約定,暫時不用此寶藏,直到情勢好轉之後,再從長計議。”
“那好吧,永興侯於我鹹國有大功,老夫雖不知政略,但大王既然將重任交予永興侯,老夫也信得過。既如此,老夫即刻命人籌措一萬寸金,二十萬寸銀運來,若是不夠,永興侯只管開口便是。至於何時償還,也不急於一時。
對了,燕公子方才說,入股分紅是為何意?”
“哦,是這樣,籌得金銀鑄成新錢之後,將以利息吸引百姓或有錢者存入錢坊,錢坊則用此筆錢用於農工商,而由此產生利潤或為金銀銅錢或為商品。
這些皆可作為利錢,以當月或當季度貨物價格,支付到期利錢。而分紅則是如滷侯這般先行墊入巨資者,年底盈利後的利潤劃分。
當然,如若虧錢,則無分紅,虧損則由墊入巨資者承擔。但歸根到底,錢坊是國庫擔保,因此只要情勢好轉,都是隻賺不賠的生意。”
“老夫怎覺得說了半天,倒底還是先借老夫的錢急用嘛。”
“呵呵……”百里燕尷尬笑著:“滷侯所言也不差,錢坊之法確實是拆借法,但以前拆借只能個人之間,現在拆解,則可向全國拆借,如此各地貴族封君封侯,只需將本錢存入其中,定期吃取利錢,而錢坊則用這筆錢,興辦農工商周轉騰挪。”
“這倒是個好辦法,永興侯你就放心去辦,老夫必會鼎力相助。”
錢坊歸根到底還是國有機構,有國庫和寶藏擔保,國力企穩回升之後只會賺,不會賠。
當然,行政機構的貪汙腐敗是不可忽視的毒瘤,再賺錢的母雞,沒有好的環境,也有餓死的時候。
與滷侯商定籌款之事,百里燕沒急著向鹹王彙報,而是等了幾天,等滷侯將意思傳給鹹王。
九月三十這天,為了弄清全國田畝、稅收及鑄幣情況,百里燕連日忙到天黑,儘管知道其中水分很大,但心中依然得有個數。
離宮時,天色已黑,蔣傑每天跟著上下班鞍前馬後的,百里燕還沒想好如何安排他去何處任職。
想將他調入宮中,但又擔心政治鬥爭的殘酷,調他去統兵,以他的能力,出任都尉都綽綽有餘,但百里燕又害怕自己不在身邊,他又太年輕鎮不住,著實讓人為難。
牽著飛羽,把馬韁交到百里燕手中,蔣傑問道:
“侯爺,為何非要每日騎著飛羽來往宮中,坐大王賞賜的車輦那多氣派。”
“坐車輦是氣派,但在路上要浪費多少時間,騎飛羽要快得多。再就是車輦體形巨大,所過之處無不要讓路,既是擾民,也讓有些搬弄是非者以口實攻訐本侯。”
“可太子、鼎煬侯、軒亭侯、滷侯無不乘坐大王賞賜的車輦,也不見有人非議,為何侯爺乘坐車輦,要遭致非議呢。”
“你在軍中呆了多年,對朝政之事知之甚少,這朝堂就是一把看不見的刀子,殺人根本不見血,你還年輕,今後跟隨本侯多看少說,往往說錯一句話,就可能掉了腦袋。”
“屬下明白。”
其實當下政治氛圍還算開明,允許思想包容百家爭鳴,還遠不及明清時期扼殺言路,壓制思想創造。但小心謹慎總無大錯,畢竟五千年的歷史,就像一面鏡子,時刻讓人警醒。
走出宮牆不遠,迎面駛來一輛華貴車輦,打著軒亭侯府的燈籠。
百里燕的飛羽也是陔陵出名的寶馬,即便不認得百里燕本人,見那高頭大馬,也是知道是百里燕的飛羽。馬伕隨即停車,回頭與車內蘭淵公主說:
“公主殿下,前面像是永興侯。”
“車停下,喚他過來。”
“諾!”
車伕停住馬車,打著燈籠迎面上前至百里燕跟前:
“閣下可是永興侯?”
“正是,前方是軒亭侯府的馬車吧。”
“是,夫人正在車上,請侯爺移步說話。”
百里燕翻身下馬,將飛羽交給蔣傑,隨車伕來到車旁,蘭淵公主挑開車簾,借光透過縫隙看了眼說:
“永興侯請上車吧。”
“岳母至此,可是有要事?”
“進車說話。”
為避嫌,男子一般不能隨意進入大戶人家小姐或夫人的車乘,女子守婦道,也不應讓非親非故的陌生男子進入車中,兒子和女婿則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