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燕登上馬車鑽入車中,車伕趕著馬車一路向軒亭侯府而去,蔣傑等人牽著飛羽緊跟在後。
車中點著一支永興城出產的蠟燭,有甘蔗粗,很是亮堂。蘭淵看著自己女婿,越看越喜歡,遂是笑著說:
“剛去你府上,得知你不在,我便是來宮裡找你。”
“岳母大人可是有急事?”
“馫兒前幾日都與我說了,又說予你岳父,商議兩日覺得你這個注意挺好,今個下午我進宮與王兄也說了此事,王兄和滷侯也是商議了許久,說是要考慮考慮,似乎是不放心,所以今晚找你去我府上再議議,是否還有什麼紕漏。”
“如此說,岳母大人是同意了?”
“丞兒、馫兒還有你岳父都說能賺錢,不過這個錢坊到時誰做主,你可定下了?”
“稅賦與鑄錢皆有稅金司承攬,出了公孫嶽之後,稅金司現已劃歸稅承司,如今又雖調入司農名下,但還是大王做主,但如果日後若要自行開立錢坊,也可自行做主。但眼下一切以國事為先,先設國立錢坊,待日後時機成熟,只要符合章程,自行也能開立錢坊。”
“如此說,新置錢坊分利最大的還是國庫?”
“差不多吧。”
銀行作為新興事物,必須符合當下的生產關係和社會物質生產基礎,所有章程條例需要從頭開始,作為個人和官方的多方出資架構,嚴格意義上並非國立銀行,是混和制銀行。
但就當下而言,以滷侯、軒亭、永興、鹹王四大最高階層為首的政治官僚核心集團,代表了國家權利,既是國有,亦是貴族私有,很難從性質上區分公還是私。
蘭淵公主的野心不小,只以為是私有的銀行,坐等下蛋生錢,殊不知銀行本身是不會生錢的。
當晚的飯局也不出所料的圍繞著誰出任“行長”而展開,蘭淵恨不能將自己的兒子閨女都推上行長的位子,徹底霸佔了好處。
第二天早朝,訊息尚未傳開,早朝一如既往進行,除了幾人外,包括鼎煬侯父子在內的內外閣員仍矇在鼓裡,朝會結束後,鹹王在廣淵殿內殿召見高勳、盧皋、百里燕。
“永興侯啊……”鹹王來回踱著步子說道:“事情寡人已聽滷侯和王妹說起,與高卿商議之後,寡人也覺得可行。不過有幾件事,寡人還是放心不下,永興侯能否替寡人釋疑?”
“大王請說。”
“這滷侯、軒亭侯、永興侯、寡人籌建錢坊,利錢最後如何細分?”
“原則上是朝廷的和大王的錢坊,因此利錢無論是虧是賺,都因上繳國庫和大王,但如果這樣,滷侯、軒亭、永興所出銀錢,就成了認捐,說到底,是臣欺騙了滷侯與軒亭侯。
故而滷侯、軒亭、永興應該分利,但考慮到國庫的現狀,至少在國力穩定之前,不應分利,而積累的利錢,最初幾年能免則免,留待日後再分。”
這時高勳問道:
“那國庫與錢坊是隸屬關係,還是國庫與錢坊最終將兩者合一?”
“國庫財政將監管錢坊,無論是朝廷的錢坊,還是日後民間錢坊,都受到朝廷監管,但若非違反律法和錢坊章程,朝廷不應干涉日後民間私人錢坊的運作。
至於會否合一,這倒不會,錢坊的錢,除了最初的籌建本金,其餘存款皆非朝廷所有,故而兩者不存在合一可能。但國庫若有餘錢可用於錢坊,國庫若是虧損,可暫向錢坊借貸,等日後有錢再還,這也是臣籌辦錢坊的初衷。”
“可愚兄思來想去,這天下金銀少,銅鐵多,如若參雜金銀鑄銅錢,國庫的金銀將大量流出,燕公子可曾想過?”
“想過,但有利必有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中原金銀稀缺不假,一旦銅錢中加入金銀,即便是鹹國境內,也將是非常驚人之數,但同樣也會提曾新幣價值,便於對外交易與流出。
而且錢價不易貶損,從而也更方便我國新幣在其他諸侯國兌換金銀,因為我鹹國新錢本便含有金銀,加上銅的本價,以新幣兌換金銀,我國還有利可圖。
如此一邊以新幣流入其他諸侯國,同時一面以我新幣之強勢,在他國兌換金銀回國再鑄新幣,如此交替往復週而復始,我鹹國新幣將佔據中原交易主動。”
“那日後他國也效仿此法,我新幣會否有損我鹹國國本?”
鹹王擔心問道,百里燕如實說:
“大王所問一語中的,想必等其他諸侯國發現我新幣好處,定會跟風仿效。不過臣有三策可以應對,還請大王放心。”
鹹王、高勳二人目光交錯,高勳忙問:
“永興侯,我與大王思來想去,以我鹹國國力,日後國力再盛,也遠不及衛、志、長孫、晉四國,四國若也以金銀鑄銅錢,鹹國必被其所敗,如何能取勝。”
“高大人所言極是,一旦新幣好處被各國發現,必會跟風。但他們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鹹王眼前一亮,忙是問道:
“永興侯何意?”
“大王,這金銀鑄純金銀幣,與鑄寸金寸銀沒有二致,但加入銅、錫、鉛,乃至鐵之後,便沒那麼容易,掌控稍有差錯,便會影響新幣質量,成為劣幣。而我鹹國工造之術強盛,鑄造此種合金新幣毫無障礙,故而新幣質地優良,是為良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