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託告示板上本來在伊恩心中的模樣,此時已經完全顛覆。原本鬆鬆散散張貼著委託的板子上,此時委託書貼得星羅密佈。因為空隙太少,紙張與紙張都交疊在一起,要想完全看清楚還得翻開疊在上面的委託書。
伊恩擠過去快速掃了幾眼,大多都直接或間接與魔獸有關。復仇的,懸賞某種素材的,尋回丟失貨物的,尋人的……傭兵只是簡單讀讀內容,根據委託描述的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幾乎就能斷定與魔獸脫不了干係。當然,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僱傭軍的任務,需要一整支傭兵隊伍甚至傭兵團來協助戰鬥,這些釋出者大多都是一些大財團、商會或政要。
伊恩對提瓦克大陸上帝國之外的地區間邊境衝突、宗教衝突之類,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不甚瞭解,所以通常也不會關心這些委託。不過連他也注意到,這類委託的數量也遠比之前要多得多。
阿爾芬比伊恩對於委託內容看得要認真得多,他時而把這些內容當做故事來讀,時而又哈哈大笑,嘲笑委託主悲慘的遭遇太過愚蠢。伊恩叫了他幾聲,見他挪不動步子,也不去理他,只管自己退出來,前往櫃檯交付匿名委託。
擊敗那頭怪異魔獸時,伊恩禁止其他人採集魔獸素材,不過事實也很快證明,它的素材幾乎是無法被採集到的。因為他們走出沒多遠,這頭魔獸的屍體就迅速腐化消散了。不過,希德倒是想起了委託要求的魔獸足印——只不過現在已無從尋找。他從地上收集了幾枚剩下沒有腐化消失的趾骨,帶回來打算試著當作委託要求的替代品。
現在,伊恩將這些東西從腰上的囊袋裡取出,遞給了櫃檯後的接待員。
那接待員接過裝著趾骨的小袋子,以及委託書和伊恩的傭兵徽記,迅速高效但態度冷淡地進行著登記記錄。伊恩回頭看了一眼,這一會兒的功夫他背後已經有十多名傭兵在等待了。從早到晚都這麼多人,也難怪這些接待員態度生硬。只是……伊恩一直期待的“特殊”事件並沒有發生。
既沒有人在觀察他,也沒有人主動來接觸他。直到接待員遞迴徽記和裝著酬金的錢袋,伊恩才意識到手續已經全部辦妥。背後身形高大的傭兵焦躁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情緒溢於言表,伊恩只好悻悻的轉身離開。
一轉頭,發現阿爾芬已經在附近等著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從那堆“委託故事”裡鑽出來的。
“怎麼樣?”他問道,其實看伊恩的表情應該也猜出了七八分。
果然,伊恩搖了搖頭。
“那這些錢……”阿爾芬貪婪地瞄著伊恩的錢袋,“我們去大吃一頓如何?”
伊恩和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打消了他蹭吃蹭喝的念頭:“我還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不不不,”阿爾芬急道,“這可不行。我有預感,今天你一定會遇到點什麼特別的事——除了我之外的。你是我重要的盟友,我怎麼能放任你獨自面對危險呢?”
伊恩正要開口說點什麼來甩掉他,卻忽然住了口。兩人都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悠長而尖利的呼嘯聲,彷彿有一隻巨大的蚊子在他們周圍飛舞,而且越來越近。緊跟著,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他們不遠處的一棟房子就被什麼東西砸中,屋頂上破了個巨大的窟窿,塵煙四起。
一時間,大街上的人紛紛逃散躲避,男人的呼吼聲和女人孩子的哭喊此起彼伏。
“軍隊!”有人在遠處大喊,“有軍隊打過來了,是聯邦人!”
緊跟著,是更多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這些石頭有些沒入樓房,將樓房整棟砸塌,有些則嵌入橡木大道的路面,在石板路上留下冗長的皸裂。路燈杆子被砸翻,燈油灑了一地,也不知被什麼點燃了,火焰在路面上兀自舞蹈。街道上到處都瀰漫著塵囂,一些樓房也著了火,煙塵裡火勢漸漸洶湧。
阿爾芬拉著伊恩鑽進一旁的小巷子,背靠著一棟三層高的樓房外牆。
他氣喘吁吁,但興奮地瘋笑道:“看哪,我說的吧!哈哈哈……”緊跟著劇烈咳嗽起來,大概是吸入了被石塊和坍塌揚起的塵土。
“咳咳……”他嘶啞著嗓子叫到,“快走,我們去西城門那邊看看!”說完便扶著牆壁往遠離橡木大道的方向走去。
在一幢高大的樓房前,他停了下來,說了句“我上去看看”,就開始攀爬起來。阿爾芬沿著這幢房子已經坍塌的門廊,翻身爬上原本應該有擋雨板的地方,又順著外牆上的隔條,一步步爬上屋頂。
伊恩顧不及肋骨的疼痛,也學著他的樣子,從同一條路線往上爬去。爬到上面,卻看到阿爾芬在前面一閃身,躍到了緊鄰著的太陽神教堂的樓頂上。伊恩眼睛一亮,教堂頂上是一座風鍾,建造時就沒有設計上下用的樓梯,要想修繕也只能從外面架設梯子。因為那鐘樓裡並不是銅製的敲鐘,不需要人力敲打。白瓷製成的風鍾懸掛在小小的鐘樓裡,只要風一過,鐘下的擺盪隨風搖曳,自然就會發出聲響。
太陽神教堂建設得十分高大,這個小鐘樓在附近算是最高的位置了。阿爾芬徑直攀上去,又一躍爬上鐘樓的頂端,支著身子望向西邊。
伊恩勉力跟了上去,極目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