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伊恩從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時,阿爾芬還閉著眼,斜倚著牆壁,似乎睡著了。
他手裡的空杯子歪在身上,感覺再過一會兒就會掉到地上去。伊恩揉了揉臉,眯著眼看外面。從路人的影子來看,應該已經是下午——他們居然在這裡醉了半天的時間。
一陣風從外面吹進來,帶走了他臉上和身上的一些熱氣,舒服多了。不過也讓他立刻清醒過來,想起阿爾芬告訴他那天在黑鷹城外發生了什麼。
那些研究員不過是聽命行事,負責下命令的三名主管研究員都已經被秘密地處死了,但他們的研究院長薩姆勒博士還活著……對,他才是始作俑者。還有支援他們進行這種研究的希爾法帝國政要,大執政官梅森,他在軍部的黨羽米羅。而據阿爾芬講述,他們的背後還有大公爵伯雷……啊,還有替他們這些首腦追捕自己的獵鷹。
獵鷹,這個名字又一次在他的腦海中迴盪。他想起了雷金,像雷金這樣的靈想力戰鬥專家還有多少?連阿爾芬也不清楚。但僅憑伊恩自己單槍匹馬,是絕沒有勝算的。除了這些人,他最終極的敵人果然和阿爾芬的目標一致:帝國皇帝,瘋王安德烈斯·塞薩·希爾法。
如果沒有他的授意,這些軍政要員又怎麼敢擅自研究靈想力的復原,開啟這種出格的實驗?
想到這裡,伊恩眼裡因為悲傷和迷茫蒙上的薄霧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鮮亮的光,彷如烈火。
“嗯……”阿爾芬痛苦地哼了一聲,也醒了過來,“伊恩?”
口乾舌燥的他,起身搖晃著去找老闆要了兩杯水,又晃晃悠悠地走回來。邊走邊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啊——”他發出滿足的嘆息聲,放下杯子,“嗝——”
“哈哈哈哈……”打出一個長長的酒嗝,阿爾芬忽然大笑起來,瘋了一樣。
見伊恩不解地看著他,他似乎想要解釋,卻止不住笑聲。好不容易,他才稍稍奪回了一些自己臉部肌肉的控制權,說道:“哈……你知道嗎伊恩,嘿嘿嘿,當一個流放的王子,真是太愜意了。想打嗝就打嗝,根本沒人在一旁說教你該如何保持皇室的威嚴……去他媽的皇室威嚴!”
他怒道:“王不像王,對子嗣生殺予奪,卻要我們表現得像個有尊嚴的王子,你說好不好笑?”
阿爾芬又幹笑了幾聲,終於歇停下來。伊恩知道,這位王子算是徹底脫胎換骨了。
阿爾芬把剩下的半杯水直接澆在自己頭上,然後捋了捋因為流水而垂下來的髮絲,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伊恩放下水杯,答道:“我要去一趟傭兵公會。”隨即,簡單地把匿名委託的事和自己的猜想告訴了阿爾芬。
被流放的王子眼睛轉了轉,笑道:“我覺得你可以不用去了。”
“因為你已經告訴我背後的真相了?”
“對啊,你已經從我這裡找到你需要的東西了。”他眼神敏銳地看著伊恩,“還去冒這種沒有必要的險做什麼?說到底你去查他,還是想看看對方是不是有意試探,想與你接觸,跟你做什麼交易唄?可你還需要什麼呢?已經不需要了。”
伊恩思考著阿爾芬的建議,確實不無道理。如果希德在身邊,應該也會建議他放棄調查這個匿名委託背後的秘密。可是他轉念一想,又對阿爾芬說:“還是去看看,先把委託交付掉。如果真的是衝著我來的,我查與不查,想必對方總還會來找我的。”
阿爾芬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等伊恩走到酒館門口,他跟了上來:“我跟你一起去吧。”
伊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王子笑道:“我還沒有進過傭兵公會呢,跟你去長長見識。”
兩人幾步就到了公會附近,果然如同伊恩料想的那樣,裡面人頭攢動,遠比他剛註冊成為傭兵時的景象要熱鬧得多。不過相比較公會里的熱鬧,伊恩也注意到街道上乞丐似乎也越來越多。傭兵公會敞開的大門正朝著大路,門邊倚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乞丐,十分謹慎地對路過的人行乞。動作幅度極小,只有路過他身邊時才能聽見他低低地對你行乞的言語。
伊恩想,這乞丐很聰明。這裡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但他又很低調,不像有些乞丐大聲訴說自己的苦難以求博得同情。要是他在公會大門邊上敢這樣行乞,早就被趕走了吧。經過他身邊時,伊恩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不過注意力很快就不得不轉移到那位王子的身上。
阿爾芬已經衝進了公會大廳,指著委託告示板大驚小怪地叫道:“看啊!這麼多?!”
伊恩在心裡翻著白眼循聲看過去,倒是也吃了一驚,不怪阿爾芬見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