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觀察著他的表情,似乎他真的不知道委託的事。難道還有別人?伊恩在心裡冷笑,莫非這麼多人都瞭解事情的真相原委,偏偏他這個當事人矇在鼓裡嗎?
“沒關係,我的下一個問題,”他不打算在這上面深究,“你說的混亂局面,在哪裡呢?”
伊恩有意朝酒館外熙攘的街道望了望,示意這裡依然是一個和平有序的環境。
“戰爭。”阿爾芬沉聲道,“戰爭已經開始了,我的朋友。你眼前的這些平和不會持續太久了。但你要做好準備,這場戰爭絕不會戛然而止,也不是小打小鬧的邊境摩擦,是生死存亡之戰。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為我忍耐,抑制你的怒火,你需要積蓄力量。”
伊恩靜靜地聽著,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皇帝自認為擁有神格,他不需要子嗣繼承和窺伺他的地位,也不需要萬物崢嶸,百家齊鳴。他只需要昭示力量,然後萬靈服從。所以,”阿爾芬聳聳肩,“他一定會被打敗,只是到底會拖多久的問題。”
“戰火會持續擴張,我聽懂了。”伊恩點點頭,“可我聽說他已經拿下了北境。”
“苦寒之地,彈丸小國,”第三皇子哂笑,“這點點成就算不了什麼。等著吧,東部古王國和西方諸國聯邦的力量,不會讓他走出多遠的。”
“所以你要在他被擊敗之後站出來,宣佈自己作為正統的皇族後裔,繼承帝國的遺產?”
“是的,而且,宣誓和平。”阿爾芬眼裡閃著亮光。
“即使淪為一個毫無實權的皇帝?”
“即使淪為一個毫無實權的皇帝。”他笑道,“之後的事,之後再說;之前的事,也不是我的錯。我有什麼好介懷的呢?”
伊恩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一刻有些被這個第三王子的從容打動了。阿爾芬看起來並不比自己大幾歲,卻有孤身一人流亡到帝國邊境,尋找幫手重新翻身的決心和強大意志。只是他舉手投足間的小動作,實在不像一位貴族王子,倒像是個流竄在街頭巷尾、沒什麼教養的混混。
“怎麼樣,還有什麼問題嗎?一起都問了吧,知無不言!”阿爾芬似乎興致很高。
伊恩沉思片刻,應道:“我沒有其他問題了。如果你真能為我的復仇指明方向,我的劍將出現在你的軍陣裡。”
“靈想力會更好,對付他們,靈想力比劍更有用……”阿爾芬的手指在空中指點了幾下,彷彿在討價還價。
“這只是個說法,類似宣誓……”伊恩解釋道。
“不不不,你又不是騎士,我也給不了你騎士的名號——說白了,我們要那些幹嘛?”阿爾芬笑起來,舉起手中的酒杯,“你不歸屬於我。為我們的盟約。”
“為盟約。”伊恩將橡木酒杯與對方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後抿了一小口。
“不能喝完嗎?”阿爾芬毫不避諱地嘲笑道。
“不能。”伊恩不受挑釁,“我不擅長喝酒。”
“好好好,那我喝。”第三王子仰起頭,一飲而盡。
希德此刻還陪著金克絲在商街溜達,絲毫不知道伊恩已經遇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而且還與對方“擅自”締結了盟約。就在他為金克絲與商販討價還價的時候,伊恩得知了他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所謂“真相”。
他抓著空空如也的酒杯,垂著頭,低聲桀桀地笑起來,可笑到最後卻越來越像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