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若有一人能將吾殺之,彼者定為一位與眾不同的女子,如此非凡令吾甘願為其獻出一生。”
幽森重重明湖中,月下麗人見妄空。魂斷今生心不思,緣是彼岸紅蓮開。
少年有一個夢,如糖果般甜,如泡沫般脆。夢中,一個女孩向他伸出嬌嫩的雙手,而他自然予以回應。於是,夢碎了,只因少年接觸了自己尚不可踏入的領域。睜眼後,什麼都能改變,什麼都能忘卻,少年亦是如此。
泛著白光的湖中女子五官明確而面容模糊。心想是那白光遮擋了她的容顏,我向前幾步,卻發現她的本質就是這樣。似豎立的白紙在微風中定格的身體,以及如淨水中漂浮的披肩長髮,她的存在彰示她與環境的違和。倘若這些不過司空見慣之景,那麼立於平靜湖面之上而不激起一絲漣漪,絕對是正常中的異常。
“究竟她是浮起來的還是飛起來的?”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問題,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忐忑不安。一方面,我在一股無形力量的推動下欲向前而去;另一方面,我的直覺警告我不能邁向湖中女子。
皓月當空,群星璀璨,世界靜謐無聲。在這危機四伏的布萊克森林第十區,屏息靜氣的我沒能聽聞一丁點聲響。彷彿,這裡的生物人間蒸發,或在我昏迷之時前往另一個國度。如此一想我不由自主地茫然:是它們離開了這個世界,還是我闖入了這個世界?
時間沙漏永不停息,我知道時不我待。
“你好,我叫易佳和,是火魔法師。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問好永遠是面對陌生物件的第一選擇。
自報姓名是尊重,身份告知是試探,我準備以靜制動。問題遞給她了,一等卻是好幾分鐘。
“那個,請問你是何方神聖?”沉穩如我也有急不可耐的時候,尤其是在對周圍一切未知的情況下,誰人還能平心靜氣與一位素未謀面的奇異女子交談。何況,她是不是“女子”還不好說。
依然是沉默。
生氣,我一屁股坐到地上遙望無時無刻不散發出幽玄之美的她。只覺得繼續與她對視我定然會陷入神魂顛倒而難以自拔的囚籠,我強制自己轉過頭去回憶之前發生的事。然而,過程和結論出乎意料得簡單。
我和同伴在咕呱呱的帶領下搜尋布萊克森林第十區中的會引發魔法生物發狂的怪東西,卻被咕呱呱的族人和元素鳥襲擊。後來,我在一隻元素鳥的偷襲下被它帶入空中。因對方強大,不得已之下我瀟灑發動魂縛令完美捕捉到元素鳥,卻在對方的垂死掙扎下墜落,撞到地面昏厥。
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我慶幸既沒腫塊也沒流血。話說,不會腦出血吧?不可能。但是,如果是腦震盪……
“都怪那隻元素鳥,如果不是我機警在生命垂危之時急中生智捕獲它,我……”想起理應在我周圍的重要魔具,我左顧右看上爬下退,最後絕望地呼喊,“我的魂縛令呢?”
捕獲到元素鳥的魂縛令不見蹤影,大概是在我下落的時候被風吹飛了。懊喪地捶打地面,我心如刀絞。失去好不容易滿血捕獲到的魔法生物的這份沉重的悲哀,誰能理解?多麼想對一個人傾訴,即便對方是魔法生物也行。
“你能聽懂人類的語言嗎?”
“……”
“聽不懂啊。”
“……”
安靜的夜晚,平和的森林,詭魅的女子,無語的青年。
“啊……”
我倒在地上滾來滾去。要是年紀再小個二十歲,大家會認為我只是個調皮的兒童。現在,大家會認為我是個苦惱的青少年。如果大叔的身份被人知曉,他們會認為我是個神經病。
我不是沒有嘗試逃離這方寸之地過。倒不如說,從我甦醒時的那一刻,我的視野和我的記憶聯絡在一起,促使我迅速起身奔向森林。詭異的是,我一分鐘沒到又回來這裡。當然,第一次回來渾然不知,因看見似幽靈般的湖中女子,我像常人一樣大喊,接著往回跑。兩次下來我就知道不對勁。第三次我確定這是個死迴圈。
“你知道怎麼出這個迷魂陣嗎?”相同的問題我已經提過一遍。
“……”對方的沉默在意料之中。
起初,在得知自己無法逃出死迴圈的我是心靜如水的。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焦慮感撥動我的神經,令我冷汗直冒。儘管我十分擔心樸智宇他們的安危——我可是在甦醒後的第一時刻就想趕去搭救他們,絕不是為了一己私利妄圖保命才會逃跑,不,是奔赴森林之中——總之,我竭力使自己鎮定,以坦然自若的態度嘗試從湖中女子那裡問取情報,結果可想而知。
“對牛彈琴……這女子比牛還冷,起碼牛會喊‘哞’,她卻啥也不說。”托起下巴自怨自艾,我凝視發散白光的天使,遐想稀奇古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