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了動手腕,“那把火是你放的?那裡面的人呢,全都死了?”
“阿左。”男人突然湊近到馬前,“沒了他們,就再也沒有人會阻礙我們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我們可以去任何地方,不再拘泥於這個小小的村子裡,我們做我們想做的任何事,成為我們想成為的任何人。”
秋玹:“你說你馬呢,就算說得再好聽,火還是你放的啊。”
“我原以為你不會在乎這些?”男人歪了歪頭,看起來有些疑惑。“你莫不是還對你母親有留戀?她明知道今天你要去送死,可還是讓你穿上嫁衣!就這樣的一個人,你竟然還放不下嗎?”
秋玹不知道那位原來的左嵐與婦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也不好去評價。她道:“不僅僅是她的問題,我現在在說你,你不覺得自己問題很大嗎?”
“不是你母親,那就是、那是……”
“!”
“那你就是還放不下他!”他突然伸手勒緊了馬匹的韁繩,棗色的駿馬受到驚嚇,嘶鳴著高抬起前蹄,如果不是秋玹小腿及時勾在鞍上就要被這一下直接摔下去。
男人絲毫沒有注意到那點,兀自扭曲著臉逼近,似是想要在她這裡討一個說法。“你已經答應我了,你答應過我會跟我走的,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放不下他?”
秋玹維持著一個好像騎在遊樂場鬥牛機上的姿勢,面無表情。“他是誰?”
啪的一聲,男人五指緊握,徑直捏碎了那個從禮堂上順來的酒杯。
鮮血順著他指縫流下,自己卻也渾然不覺的樣子。他咬死牙關,聲音從喉嚨口一點一點擠出來,像是要生啖其血肉。
“顧蛇。”
顧蛇,一個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名字。秋玹暗暗記下這名字,語氣不變。
“那他現在在哪?”
馬下的男人卻只看著她,眼神古怪像是在看不理解的生物。驀地,他自己又神經病變臉似的大笑了幾聲,完全不顧她的問題在那裡自問自答。
“也是,也是,我在糾結些什麼呢,你現在是屬於我的啊。”他喃喃自語,“你現在是屬於我的,將來也會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他說,“我愛你,阿左。”
一瞬間秋玹幾乎控制不住臉上的冷笑。
她把臉轉到馬背的另一頭,調整了幾番表情,才又轉回來,道:“我不是左嵐。”
“隨你怎麼說,我的感情不會變的。”
“你那是‘愛’嗎?”秋玹極其短促地尖銳冷笑了一聲,“因為愛‘我’,所以就可以打著愛的名號殺了我名義上的母親,所以就可以放火燒了別人的成親禮堂,所以就可以不顧別人的意願把自己的喜好統統一股腦強加給別人?”
她說著,情緒逐漸冷靜下來,話語也不帶什麼感情,質問的話變得像是在陳述一段事實。“兄弟,你路走岔了你知道嗎?”
“這根本不是愛,而是你的慾望。”
“……”
黃昏的餘光下,那男人大半個身子背立在馬前,夕陽最後的光影一點點掠過他的身體,滿身陰翳最後只剩下陰影一片。
秋玹抬眼瞥了一眼天色,天要黑了。
正這樣想著,她看見眼前人似乎是動了動,緊接著,視野中就只剩下永無止境的黑暗。
“愛也好,慾望也好,我只知道,我們會在一起。”
最後她只聽到這句話,意識徹底陷入虛無。
……
秋玹睜開眼睛,入眼就看見了秦九淵的側臉。
她花了一點時間反應過來,皺著眉按了按太陽穴,問道:“我們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