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氣不好,下了點雨,整個路況很不好。
車走一段塞一段,去到已經已經是六點多了,天黑濛濛的,咋一看還以為是入夜了。
我把車停好之後,順手拿了一把雨傘撐著,就往大廳那邊走去。
當我一路往裡面走,一路收拾被裝進袋子裡面溼漉漉的雨傘時,我就是那麼不經意地抬起頭隨意一瞥,就看到了消失了一整天的林至誠。
站在他旁邊的,竟然是昨晚打來電話把他叫出去的楊橋。
看他們的陣勢,明顯不是來探望李先勇的。
因為林至誠的手上拿著一份病歷表,他看著楊橋的眼神,那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他第一次對楊橋展露出那麼疼惜的樣子。
我整個人一下子愣在那裡,我知道我應該問清楚了再決定要不要吃醋的,可是我內心,卻像是突然被打翻了一大杯的濃縮檸檬汁一樣,酸得我差點掉下眼淚。
正在我愣著的當口,林至誠一下子就看到了我。
沒有如同往常一樣,他一見到我就會衝我奔上來這樣子,這一次,他是顧及著楊橋的步伐,慢吞吞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沒有溫柔對視,沒有再緊握我的手,他跟我保持著如同普通朋友這樣的距離,他蹙起眉頭問我:“周沫,你怎麼在這裡?”
我昨天晚上一直積壓在內心的委屈,在這一刻,被他這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句,弄得發酵膨脹到了極點。
雖然我在心裡面告誡自己要沉住氣,不要急,可是我那已經千瘡百孔的內心其實沒有那麼容易聽我控制。
我的眼眶已經很快聚集了一些霧氣,沉在眼睛裡面,似乎在尋一個絕佳的機會奪眶而出。
可是我該感謝我自己。
我還是能記得別再用眼淚來娛樂他人的訓誡,所以我若無其事地說:“我來看看李先勇。”
我沒有問林至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他手上拿著的資料,就在他靠近過來的時候我掃了掃上面,那上面標註的科室是,婦科。
大概是我的敏感害了我,這兩個字完完全全地刺痛了我的內心。
我不管林至誠是出於什麼原因,他一個大男人陪著楊橋來看婦科,這背後的意義似乎呼之欲出。
我再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我打算就這樣越過去,我要飛快地走開,什麼事等我冷靜下來再說,我不想在醫院這樣的地方掉任何一滴的沒有意義的眼淚或者再上演一次傷心。
我想或者這個時候,在樓上的李先勇的病房內,會是我能去的一個好去處。
我想了那麼多,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快步想要穿過他們,不小心碰到楊橋的衣袂時,她依然如同往常一樣冷如仙鶴,卻數這次最能傷到我。
她就這樣冷冷地說:“你最好別推我,我懷孕了。”
我的心就像靶標一樣,被上膛了的子彈一擊即中。
我停留了不下十五秒,我只是像聽聽林至誠想跟我說什麼,我想聽他說周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胡思亂想,哪怕是一句,我也不至於被各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所淹沒。
然而,他說的是:“你等下早點回家。我現在先把楊橋送回去。”
我在坐電梯的時候,淚如雨下。
同行的是一個醫生,他大概是見過了太多在醫院聲嘶力竭去哭泣的人,他麻木地掃了我一眼之後,又繼續看手機。
我轉過身去與左側的轎廂面對面,用手把狠狠地去擦自己的眼睛,在電梯開啟門之後倉皇而出。
可是我依然沒有找到好去處。
因為我在李先勇的病房外面透過玻璃擋板看到,裡面有兩個頭髮略顯花白的老人家,正在細心地給歪著臉的李先勇喂粥。
而陳美娟,剛好這個時候扭過臉來,她接上了我的目光。
她很快開門出來,掃了我一眼之後,她說:“周沫,你怎麼來了?你剛才哭過?”
我極力掩飾了一下,淡淡地說:“沒有,剛才不小心有個蟲子飛進眼睛裡面了。”
陳美娟噢了一聲,她繼續說:“出去一起吃飯不,勇哥的父母過來了,我也得順便出去給他們弄點吃得回來。”
我確實沒有多少的心情吃東西了,也回不到跟陳美娟邀約去吃飯這樣的當初了,我抬手看了一下時間,然後我說:“那麼晚了啊,我還有點事,不然我走了,來得急也沒帶水果籃,也不大好意思進去了,我過幾天再來。”
我說完,又急急忙忙地去按電梯,陳美娟在後面喊我什麼我都沒聽見,我就這樣一直往前跑了。
走到大廳才發現雨傘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失魂落魄的我弄丟了,我咬咬牙用手擋著頭朝自己的車走去,卻在還沒有按下開鎖鍵的時候肆意地拉那道門,一直到淋得透心涼,我才反應過來。
全身溼漉漉的回到家裡,我光著腳想去臥室拿乾爽的衣服,腦海裡面卻開始不斷地迴圈播放楊橋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