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界的這幾日,於雲舒來說何其清淨,沒有路遠洲來找離玥,也沒有仙界的案牘勞形,整日陪著離玥逛街、說笑,倒是讓他想起了離玥剛來仙界的那些日子。
離玥近來身子有些虛弱,若是讓她這會知道她的身世她恐怕受不住,這不受天地待見的身份扣在她身上便如雪上加霜一般,如大石壓在她胸口始終不會碎。雲舒便拒絕魔尊的探望,只許他遠遠的看上一眼。
第三日,離玥身體已大好,魔尊又興致勃勃的來探望,恰巧雲舒有事出去,魔尊正大光明的去探望了離玥。
雲舒臨走前讓林瑾和白刃保護她,庭院中種了芭蕉,那闊葉如扇,亭亭如蓋,搖椅正處於陰涼之處,倒還真是個歇涼好地方,又能望望室外風光。
魔界的太陽與仙界的有所不同,不似仙界一般明媚,依舊是那陰沉猙獰的天空,陽光照下來是火辣的,宛若辣椒水一般,若是凡人的面板定然遭受不住。
看著綠油油的芭蕉,離玥腦中忽現一句“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想起了那紅得誘人如珍珠般圓潤的櫻桃不免有些嘴饞,憶起那櫻桃誘人的氣息和酸酸甜甜的滋味,離玥嚥了咽口水,閉上眼都是櫻桃誘人的模樣,若這是一棵櫻桃樹就好了,美觀又實在。
恰逢魔尊過來,不偏不倚他提了一籃櫻桃,“秀色可餐”一詞便是用在櫻桃上也不過分,離玥已直勾勾的看上了那櫻桃。
“本尊聽說天妃身體不好,所以來看看。”魔尊走上去,便被林瑾白刃給攔住,不過以魔尊的法力想要推開他們兩個太容易了,只是沒有動手而已。
“攔著幹嘛啊,讓魔尊過來吧。”離玥目不轉睛地看著籃中的櫻桃,早已垂涎欲滴,今日還真是諸事順利,想什麼來什麼。
魔尊隨手變了個石凳坐下,將籃子遞給離玥,離玥瞧著魔界的櫻桃與仙界的有些不同,魔界的櫻桃比仙界的櫻桃顏色深上幾分,要大一些,且是暗紅色的。
離玥迫不及待拿起一顆放入嘴中,沒想到居然還是冰鎮過的,冰涼的櫻桃入口,一口下去甜甜的汁水四溢這滋味確實是比仙界的櫻桃好吃,口齒留香,但就是皮要厚些。
“魔界的櫻桃甜吧?”魔尊笑道,那和藹的笑讓林瑾和白刃很是費解,魔尊怎麼對他們天妃這麼上心,這歪念頭怎麼不能打到他們天妃身上來吧。
“甜!”離玥唇角綻放花一般的笑意,恍惚間,魔尊似看到了當年的月華一般。離玥步搖搖晃,那碧玉海棠步搖使魔尊僵硬,更是觸物生情,從前他常見月華戴。
離玥望著魔尊臉上似有似無的惆悵,那黑色深邃的眸子流著尋常人家父親的慈愛,覺得像是一種錯覺,不知何故,她竟不討厭這威震四海的魔尊,反而從生一種他很可憐的錯覺。
此時此刻,魔尊不像是冷漠無情的魔尊,離玥倒是覺得他挺平易近人的,至少看在這籃櫻桃的面子上,魔尊應該是個好魔。
“不知天妃多大?”魔尊依舊慈眉善目,問道。
離玥將櫻桃下肚,才不急不忙地說道:“不大不大,八千歲而已。”
魔尊眼瞼微闔,有些疑慮,月華已逝萬年,可離玥只有八千歲,於情於理時間有些對不上,可他那日探她靈識是他女兒無疑,莫不是月華之死另有蹊蹺。
可嘆那時的魔尊不過是個卑微的九皇子罷了,如今他已位列魔尊,簽了和平書之後他也能在仙界來去自由,有些事還得自己查查。
“那你家人可都還在?”魔尊小心翼翼地問了問,希望能多瞭解一些。
離玥心下疑惑,這魔尊居然問她這種私人的問題,卻還是仔細地回答了,“家裡有孃親,我妹妹,還有我。”
魔尊愣住,眼中滿是希望,嘴角上揚,臉上似有藏不住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氣,激動道:“你母親多大?是何名諱?”
至於孃親的名字、年齡離玥好像還真不知道,她在家也就只是喊孃親,“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可有父親?你娘可有告訴你你父親的什麼事?”魔尊繼續追問,似有把離玥家底問清的意思,居然在這種問題上打破砂鍋問到底,還真是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不虧為魔界表率。
離玥嘴角一抽,沒想到拿人好處居然要回答這般奇怪的問題,離玥只好回答,“沒有。”
魔尊嘆氣,眼中期待的目光瞬間落幕,轉而變為之前那種落寞的目光,像是太陽西頹,黑暗覆蓋了希望,“那你想有一個父親嗎?”
離玥想了想,打小她就在桃李島,島上只有孃親,青宣和她三人,雖是八千年沒出過那,生活卻很愜意,也還算無憂無慮,至於父親這詞她倒是很陌生,可多一人疼愛她也不嫌棄。
“聽說父愛如山,有一個父親很好啊!”離玥頓了頓,付之一笑道。
“聽說”兩字,敲擊著魔尊的心,他八千歲的女兒居然從未得到過父愛,心中的愧疚似山洪般湧出來,勢如破竹,魔尊強撐著不讓淚水流出。
若他現在認女只怕是害了她,魔尊抿嘴一番苦笑,像是自嘲,“是啊,有個父親是挺好的。”末了,魔尊用手撫了撫離玥的頭。
談話之際,雲舒徐徐走來,滿是笑意如沐三月春風,恰如清風拂楊柳般的溫柔,不似從前那般冰冷。
“在說些什麼呢?”雲舒和煦一笑道。
方才也不過是些小事,離玥也懶得提,招手道:“沒什麼,話些家常而已,快過來吧。”
雲舒見離玥依舊笑語盈盈,眸子清澈,並無憂煩之事,倒也確定魔尊沒和她說什麼,“感謝魔尊厚愛來探望玥兒,多坐一會吧。”
到底是父女,雲舒總不能不讓他們見面,魔尊冷靜了幾日自然能權衡出認女的利弊,可謂是利大於弊啊,若是認了那離玥可就成了過街老鼠,被唾棄的怪物,無法翻身。
魔尊呵呵一笑,“雲中君不嫌棄就好。”
三人其樂融融,談笑間,拋卻了仙魔的身份,仿若家人一般,若是時間能定格在這一刻還真是好,至少大家都很開心。離玥因為什麼也不知,所以無憂;雲舒因為離玥無憂,所以開心;魔尊因為尋回愛女,所以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