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兩界和平書魔尊已昭告天下，如今在魔界閒逛倒也輕鬆了不少，至少不用躲躲藏藏，唯恐被發現了。本來就是一坦坦蕩蕩的逍遙神仙，出門還要隱身匿跡的還真是不快。
離玥自是閒不住，自從去了人間一趟，她大有遊遍六界的志向，如今身處魔界，趁此機會把魔都逛個底朝天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雖說魔界邊境格外荒涼，但聽說魔卻是個熱鬧的好地方，一如人間，各種小店，叫賣聲此起彼伏，魔群熙來攘往，四通八達的道路如蜘蛛網一般聯通每個角落，參差十萬魔家。
天氣陰涼，出遊再好不過了，況且離玥身子虛弱，出去活動活動筋骨確實不錯。
離玥隨意綰了頭髮，一隻白玉簪便解決了，兩人身著青色衣服，很是素雅卻不失大氣，執手前行，宛若一對尋常新婚夫妻，琴絃和瑟。
聽聞魔都固城湖十分出名，東接檀城，南連鄺城，西靠冥界，既是交通要塞又是護城之湖，據說一望無際，像是大海一般，也稱它為灝海，也因魔都不近海，所以圓了魔都不臨海的遺憾。
雖是仙魔和平書已昭告，魔界突如其來的仙界客人還真是讓魔不習慣，離玥和雲舒走在街上也算是賺足了回頭率，街上魔民不免有些指指點點，偷偷多打量幾眼，畢竟仙界的神仙來魔界確實難得一見。
的確，這突然化干戈為玉帛還真是不習慣，兩族積怨已久，矛盾也不是這一時半刻能化解的。
“老伯，能渡船嗎？”雲舒拉著離玥信步走至固城湖渡口邊，湖風陣陣襲來，像水波盪漾著溫柔，風的溫柔不似魔界天空一般猙獰。
老伯躺在船上，銜著一根狗尾草很是清閒，草帽半掩著眼睛，朦朧中，望著一對璧人站在船前，還是仙界的神仙，打起了精神，立馬坐了起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一番，並沒有惡意，只是有些兇巴巴的，招手道:“上來吧！”
“和平書剛下二位就來魔界遊玩，不怕出什麼事嗎？”老伯拿著船槳，左右划動著水面，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離玥和雲舒身上。
“不會的，像老伯這樣的好魔還是挺多的。”離玥注視著盪漾的水波，一層一層泛起漣漪，固城湖水既不是大海的湛藍，也不是尋常湖水的碧綠，黑得像是一潭墨水，更像是深不可測的深淵，讓人不寒而慄。仔細一看這奇怪的湖水居然還有魚在下面遊動，魚都還長得有些奇特，怪湖裡面長著怪魚也不奇怪。
老伯樂呵呵笑了笑，並未答覆，小舟有些晃盪離玥縮回了頭，乖乖地坐穩了，翻船可不是好事，離玥好奇問道:“不知這湖水為何是黑的？這能喝嗎？”
“固城湖只能固城，冥界忘川與之相連，這是固城湖之水還是忘川之水都說不清，哪能喝啊，來喝固城湖水只是些想忘卻前塵往事的人。”老伯眸子忽然泛著深沉，高深道。
傳說中的忘川水竟在這固城湖的盡頭，離玥打定了主意要去瞧一瞧，又問道:“老伯，你的船能去忘川嗎？”
“玥兒，去忘川幹嘛？”沉靜了許久的雲舒忽然開口問道。
他倒是不覺得離玥想去忘川是有什麼煩心事，畢竟離玥的所有情緒都是大大地寫在臉上的，只是忘川那陰寒之地有些不吉利。
“去看看啊。”離玥漫不經心道，她本來也只是想去看看，倒也算是看過了冥界的邊界。
老伯遙望前方的濛濛霧色，似有似無的湖心亭，眯了眯眼，仿若心有所想，“我的船最遠只能劃到湖心亭，去不了忘川，那是冥界的地方。”
少頃，那一粟小舟停在了湖心亭前，不知是不是近冥界的原因，身處湖心亭覺得陰森不少，甚至有些滲人，到底是鬼怪聚集之地，人死了難免會有些怨氣積在此。
離玥去過西湖的湖心亭，那是冬日裡，正如書中所描素:霧淞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雖說人跡罕至，卻不覺得心生恐懼，而是覺得超然物外。
“兩位上去吧，我的船就停在這。”老伯復躺下。
亭中置有一琴，一酒，一香爐，也不知是誰有如此雅興能在此對鬼彈琴，倒是比超然物外更上一層樓。
琴是好琴，酒壺也是白玉壺，只是早已被塵灰覆蓋，離玥捻了下琴絃，嘚的一聲，忘川中的魂魄開始躁動，哀嚎，比三變城的更悲，畢竟三變城的哀嚎只是風沙作祟而已，這忘川的哀嚎才是貨真價實的。
“玥兒，別亂動。”雲舒見著張牙舞爪的綠色魂魄，覺得很是礙眼頭疼，皺眉道。
離玥乖乖停了手，她也只是好奇，這種地方居然擺上這高雅之物，隨口一問道:“這琴是用來幹嘛的？”
“琴，酒，香爐皆是用來聚魂凝魄的。”雲舒瞧了一眼那生灰的琴和酒，還有那不起眼的香爐，微垂眼瞼，平和道。
離玥也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雲舒知曉那麼多，這種問題都能答得上來，果然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雲中君啊。
離玥滿心疑惑，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雲舒等他繼續講吓去，雲舒迎著離玥的視線看著她，淺淺一笑道:“其實這本還應焚上一爐還魂香，才能聚魂，只可惜這六界之中只有人的魂魄才能被聚，而聚魂者想要凝聚的魂魄並非是人的，所以這些都只是徒勞，自欺欺人罷了。”
“執念太深了吧。”何等執著者才會用這自欺欺人的方法去做這徒勞無功的事，離玥不禁嘆惋，這恐怕是對苦命鴛鴦吧。
雲舒看著暗自傷神的離玥，取笑道：“別人的事，何必傷情了？”
離玥忽然想起那日魔尊對著她喊了一聲“月華”，卻又不太真切，好似是在夢中的事一般虛無，“那日魔尊是不是喚我……”
雲舒一愣，用手堵住離玥的嘴，搖頭讓她不再說，那日的事最好是石沉大海消失的好，月華這個名字牽扯太多，陳年往事還是一直沉默的好，若是浮上水面又將是一場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