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祭師大聲說:儀式未完,請上聖水。
眾人畏懼祭師威嚴,都停下來,看祭師端上聖水。祭師讓每個行過儀式的人都洗手,洗過手的人全都變黑了,只有勾容,他的手依舊是白的。
眾人議論紛紛,一人喊說:看呀,只有我們王之子是最清白的,什麼也不能將他玷汙。
我姨夫的臉色卻變了。
祭師們互相看了一眼,一言未發,忽然都齊齊舉高了法杖,那法杖的光將整個大殿照亮,刺得眾人睜不開眼,祭師們宣佈:勾容便是那行淫的鬼,勾容將由神來責罰。
祭師們說完,大殿上議論紛紛。勾容嚇得坐倒在地,勾容之母仰身後跌,暈了過去。人群大是騷亂。眾人都看我姨父,遠南的王卻靜靜坐著,神色似悲似怒,最後,一言未發,從王座上走下來,轉身離去。
有大臣說:祭師們誣陷王子,須得處死。
又有大臣說:祭師按照大神的旨意,既找出了鬼,那鬼便得受罰。
那一天的事,史稱‘小鬼之亂’。遠南的民眾,有特別敬神的,有不大信神的,分別擁護祭師和王上,分為了兩大派,互相爭鬥殘殺。西邊的土蠻則乘機侵佔了遠南大部分的國土。
勾容嚇得一身病,沒幾日便死了,勾容的生母則瘋了,常在宮中亂走,看見小孩便摟在懷裡,有時將全身脫光光,要人吃奶。
宮中上下漸有謠言傳開,說是王子不是鬼,王子是冤死的。真正的鬼是盤弧,盤弧看見漂亮的女子就會有四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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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果肉的秘密
阿瑪曾對我說,不論你長大以後將會如何,我依舊是愛你的。說話時,她的手按著我的額,她的眼中滿是憐憫。
我亦全身心地愛著阿瑪,包括她的衣,她的發。
阿瑪是照亮我生命的一盞明燈,即使在最孤單、最黑暗的夜裡,想起她,我的心依舊會暖。
阿瑪常說:盤弧,到我這來!那時,她豐潤的長臂會圈裹我身,柔軟的胸膛任我依靠,那時,我彷彿藏到了輕飄飄的雲彩堆裡,自由自在無所思慮。
採她的衣,玩她的指,用她的長髮作我遮蔽的屏障。有時,我會整個消失在阿瑪的身中,又忽然從她寬大的裙衣裡冒出。
我的身子小,而阿瑪的大。阿瑪的掌臂很有力,能很輕易將我託在掌中,而我坐在她掌心裡,繞身旋轉,感覺像在飛。
阿瑪是愛我的,我也是愛阿瑪的,多餘的只是我姨父。他是個可怕的男人,十分貪戀阿瑪的容顏和身體,趕也趕不走,哪怕是在阿瑪生病期間,他一天也要來看視幾回。
勾容死後,我姨父失去了唯一的兒子,鬱鬱不樂,一面還要忙於跟祭師們和西邊的土蠻爭鬥,再也沒有心思糾纏阿瑪,晚上常常將自己關在守衛森嚴的寢宮裡,且常作惡夢。
阿瑪便命人接我到她的寢宮,阿瑪躺在榻上,對我說:盤弧,到我這來。
我站在阿瑪面前,說:阿瑪,你為甚麼蒙著被,裹著頭?
我拉了拉阿瑪的手,她的手縮排被裡去了,她的手是冰的。
阿瑪說:從今天起,你要住在我這裡。
我說:跟你同睡一張床,是嗎?
我看見阿瑪的身上高高堆著層層疊疊的厚被,全身只露出鼻子周圍的一點臉。
阿瑪只剩半張臉了,她好像還冷得發抖。
阿瑪說,不可以,我有病。
我說:什麼病?我不怕。
阿瑪點頭說,你不用害怕。
阿瑪說完,閉了眼睛,關上了眼簾的阿瑪,是個有些陌生的熟睡的女子,病痛的折磨,使她看上去虛弱而美,我不曾見過她這個樣子。
到了夜晚,阿瑪的寢宮裡點起許多盞燈,那燈的樣式不一,十分精巧好看。
阿瑪的榻側四周,又添了許多燒炭的爐子,初時,我覺得很是溫暖幸福,後來,又熱得渾身冒汗,我睡夢中驚醒,說:阿瑪,我熱得睡不著。
沒有人應答,此時四下裡的侍女也睡熟了。
我爬下床來,這時紗帳內阿瑪也睜開了眼睛。
我又說:阿瑪,我熱得睡不著。
阿瑪說:盤弧,你可以挨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