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雁芯身體發出深藍色的光芒,一道堅硬的圓形屏障膨脹開去,將二人包裹在裡面。
虛影刀氣似猛虎下山,重重撞擊在屏障之上。
雁芯一口鮮血吐在陳長簫胸襟上,白齒一咬,猛虎虛影被屏障硬生生吸入。
這一招,竟是被她擋下了!
……
十里風沙,萬里雲瀾。
古夜怔住,聶羨更是瞪大了眼睛,自己這招雖是重傷之後威力極小的一招,但也不可能是她一個靈真境修為能擋下的!
聶家刀法,就是同樣一個靈真境使出這招雁芯也只能潰敗後退,站在聶羨身後殘留的幾十名聖宗境強者見之,眼中不敢相信,自問自己,面對聶家老祖這樣一招,亦不敢正面擋下。
陳長簫感受著從雁芯身體裡不斷向自己輸送的精純靈力,她全身的藍色光芒將陳長簫一同包裹在裡面,光芒如好聞至極的溫泉蒸氣,而自己此刻就躺在溫泉裡面,溫熱的清水彷佛是一種能治百病的藥水,藥效鑽進陳長簫每個毛孔,修復他體外流血不止的傷口,那深得見骨的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恢復。
藍色光芒越來越盛,靈力穿梭在筋脈中,不受自己控制的周天運轉,筋脈上有些扭曲的內傷正在被擁極強治癒力的靈力一點點修復。
陳長簫瞳孔微微顫抖起,他想說話,喉頭像是被泥巴塞住,聲音出不來。
雁芯不過靈真境修為,就算他的御靈體再有極強的治癒力,陳長簫聖宗境的重傷也不是她能救的,況切,她之前按還擋下了聶羨的一刀。
“你……你這是幹嘛?……快放開我!你是在找死嗎?!”
強行開啟左手鬼符,陰陽靈力將喉中的控制衝散,陳長簫終於說出了話。
御靈歸元,以超出自身不知多少的修為發動御靈治癒陣術,凝實護法屏障,與外界隔閡,御靈體之人以神魂力量治癒所要救助之人。
陳長簫瞳孔放大,兩年前的一段記憶出現在他腦海,這樣的場景他比誰都都清楚,天夜八人未救他而死,宋煥鐸以神魂之力發動五行御靈陣,起死回生!
雁芯自然不能做到宋煥鐸那一點,但若是犧牲自己讓陳長簫的傷恢復大半最後能從聶羨的手裡逃走,雁芯還是有把握做到這點。
幾個呼吸前終於撐不住側身倒在地面的禰猻凝望一眼,修行五百年的內丹就此已經燃燒殆盡,誅天棍化成的碎片鎧甲化作粉光消失,神魂力量夾雜在裡面,待粉光徹底消散,他的魂魄也就散落於大地了。
他眼睛強撐著,瞳孔之中唯有一道光,便是包裹住陳長簫的那道精純藍光。
剩餘的幾萬將士即便見禰猻已經倒下,也都顫顫巍巍不敢向前,生怕他來個爆體轟炸,他反正也要死,何必讓他在最後關頭再殺自己一波人,只要不是個傻子,就不會嫌命長了做這樣的蠢事。
禰猻感受到他們的害怕,心中冷笑一聲,如今他早就油盡燈枯,內丹徹底沒有,就算他想要爆體轟炸,也無法匯聚靈力發出那招了。
……
光蘊之中,雁芯沒有回答陳長簫話,只是自顧自的繼續向他傳輸送靈力。
陳長簫雖然重傷,但還能清晰感受到,靈力裡面摻雜著
散碎的神魂力量,致使她一個靈真境修為的靈力竟然可以修復一個聖宗境強者的筋脈內傷!
陳長簫自身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全身上下幾乎都是被雁芯的靈力所充斥,只要雁芯不想讓他動,就控制靈力鎮住他的筋脈和骨骼,這樣一來,陳長簫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之人為他漸漸犧牲自己。
陳長簫憋紅著臉,他憤怒了,也不管其他,開口就是大罵道:“你他媽瘋了嗎?老子說了叫你滾!”
雁芯嘴角微微一揚,聽到陳長簫如此說,她並沒有生氣,飽含淚水的眼眶中竟浮現處一絲暖意。
他終於在乎自己了。
數個月前,她毫不情願來到這裡,這裡的人每天晚上都如同惡狼一般注視著她,讓她徹夜難免,就連睡著也會被噩夢驚醒。以前哪怕見了一隻兔子流血她都會側身嘔吐半天,現在來到豐州,跟隨軍隊去縱橫山脈上的生死戰場,去無盡沙漠裡圍殺天朝叛亂組織,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軍中一旦有傷患過來,將軍就會逼迫自己治癒他們,即使靈力耗盡,那些將軍會強行往自己嘴中塞入回氣丹藥,繼續救助。
每天,每夜,泛著惡臭的屍體令她難以直視和呼吸,瘋狂向外輸送靈力將她折磨得不成人樣,這就是戰爭。
疲憊和恐懼是她在這裡唯一的體會,無數個夜晚裡,她都想著若是自己死了,是不是就能結束這一切。
就一個月前,雁芯獨站高樓,夜空還是那般透徹清晰,星辰滿布,若是此刻是在南天宗,她整夜都不想睡覺,就想看著星辰如何流轉,清風如何徐來。
但那一夜,她面無表面,低著頭,看著十丈之下冰涼岩石地面,沙漠裡白天如同烘烤,夜晚如同寒冬,風很澀,她眼裡無神,散去全身靈力,全然一身血肉澆築,若以這樣的狀態往這裡跳下去,應該就能結束吧!
沒錯,她自然下定了決心,想要自殺,雖然她心地單純懂不了幾個大道理,但她也不傻,自己存在的價值,不過是這副御靈體罷了,被朝廷利用,他要打仗,要封疆擴土,四處徵兵召馬,街坊寬道上到處是年邁父母的求情,妻兒子女的痛苦,都說人活於世,一生平凡,便一生安穩,可到最後,平凡只會被剝削,被壓榨,甚至論為一顆那些高高在上的統治者的一顆棋子,他想讓你死你就不能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