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吧。”
“明日,朕親自去趟長樂,和母后再商量商量······”
最後再道出一語,天子啟便強打起精神,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竹簡之上。
但在劉勝恭拜而辭之後,只三、五息,天子啟便又悄然抬起頭;
微一眯眼角,在身後感知一番,便又深吸一口氣,旋即滿是疲憊的在榻上躺下身。
同一時間,侍立於御榻側的宦者令春陀,也自顧自走到殿內,將宮人盡數遣退。
最後,春陀索性也不再回御榻旁,只躬身呆立在殿門內,一言不發······
“周亞夫,讓朕很難辦吶······”
“原本想著,卸掉兵權足矣;”
“但現在看來,怕是要卸人頭才行了······”
以一種莫名蕭瑟的口吻,道出這足以讓天底下的任何人,都驚的魂飛魄散的話,天子啟又再發一聲長嘆,便悄然閉上了雙眼。
而在天子啟平躺著的御榻後,那道熟悉的聲線適時響起,讓天子心中鬱結也稍散去了些。
“臣已經查過了。”
“過去,條侯和臨江王之間,從不曾有來往、交誼,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幾回。”
“——吳楚之亂前,條侯還是中尉,掌北軍禁卒;”
“礙於此,臨江王一直都很忌諱和周亞夫的往來,就連在路上偶遇,都會有意避開。”
“周亞夫也從不曾和臨江王、河間王、常山王,以及慄氏有過往來。”
“陛下先前的擔憂,應該可以打消了······”
黑衣人低沉、平和的語調,只惹得天子啟原本皺緊的眉頭稍一鬆。
片刻之後,卻見天子啟長呼一口氣,又莫名有些戲謔的搖頭一苦笑。
“打消了嗎?”
“就算是打消了吧······”
···
“如果情況,真是朕所猜想的那樣,那朕,應該會感到惱怒。”
“事實並非如此,朕也確實應該轉憂為喜,不用再為此感到擔憂。”
“但此刻,朕卻又無比希望:朕的擔憂,是對的······”
“——至少那樣,朕就不用再為此感到苦惱;”
“更不用為將來的事,而對周亞夫感到愧疚了······”
晦暗不明的一番話,只惹得黑衣人身形稍一滯,便見天子啟笑著側過身,直勾勾望向那黑衣人。
“朕擔憂的,並非是周亞夫因為榮的緣故,才有了這些舉動;”
“如果周亞夫真是為了榮才這麼做,朕反倒還開心些。”
“——若真是那樣,朕至少不用再苦惱於:該以什麼罪狀,來治周亞夫的罪?”
“但現在,朕已經從你口中得知:周亞夫的所作所為,和榮毫無關聯。”
“這,就真的很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