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子啟略帶唏噓,又難掩疲憊、苦惱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黑衣人也趕忙低下了頭;
待聽到天子啟這番話,黑衣人暗下稍一思慮,卻又再將頭稍抬起了些。
“臣倒是認為,陛下並不需要為此感到苦惱。”
“——無論周亞夫為何這麼做,只要他做了,那就是不對的;”
“臣子做了錯事,陛下就應該治罪。”
···
“誠然,周亞夫此般作為,並非是因為和臨江王之間的私交,更不是從臨江王那裡,得到了某些不該有的承諾。”
“但無論周亞夫心裡怎麼想,單看他在做的事,也終究是想要讓陛下立長——也就是立臨江王。”
“所以,臣認為······”
“呃,臣認為:周亞夫究竟有沒有從臨江王口中,得到過某些‘承諾’,只在陛下一念之間······”
“——只有陛下說沒有,才是真的沒有;”
“可若是陛下說有,那,就必然有······”
意味深長的一番話語道出口,黑衣人便再次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而在御榻之上,天子啟卻是深深看了黑衣人一眼,又皺眉思慮良久;
最終,只悠然發出一聲長嘆。
“倒也還沒到如此地步。”
“榮,畢竟也還是朕的血脈子嗣,那小混賬的長兄。”
“能留,就儘量留一命吧······”
語帶唏噓的說著,天子啟又一翻身,重新平塌下身來,再次閉上了雙眼。
漫長的沉寂,自也意味著漫長的思慮,和天子啟紛雜的思緒。
周亞夫愈發令人難以接受的舉動,顯然早就突破了天子啟的底線;
但對於如何處置周亞夫,或者說如何處理這些糟心事,天子啟,卻頗有些遲疑······
“嗯······”
“廢長立幼······”
“立幼······”
“立長?”
安詳的平躺在榻上,輕輕閉著眼,如是發出幾聲輕喃;
待道出最後那‘立長’二字時,天子啟又悄然睜開眼,已然是計上心頭。
“所以,周亞夫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逼迫朕收回成命,改立榮?”
“那反過來說:只要榮徹底無法成為儲君,周亞夫,也就能明白朕的心意,也就能知難而退了?”
似是詢問黑衣人,又像是自己問自己的接連兩問,只惹得黑衣人木木的一點頭;
便見天子啟眉頭稍一皺,最後再考慮片刻,才終於從榻上坐起身。
“既然如此······”
“嗯,發喪吧。”
“——召河間王、常山王入朝,奔赴母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