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塗山桑走後,印月才從徐行身後走出來,他不由得感慨道:
“教主門下這些弟子,個個鍾靈毓秀,心地純善,風氣絕佳。
只是我在東海那批門人,個個都是桀驁不馴,還需教主出手,調教一番。”
徐行也知道,印月如今在東海亦有一番基業,只一笑道:
“你那些弟子,個個都身負上古神獸血脈,資質稟賦勝過西山狐族多矣,性情自不會相同,總不能既要又要吧,天地間哪兒有這個道理?”
印月也理直氣壯道:
“我輩中人,行事自當求雙全法,這不是教主教我的道理嗎?”
徐行面不改色,撫掌道:
“回過頭看,你剛才那番話也頗有道理。”
徐行言畢,印月不禁面容古怪,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大笑出聲。
——
洪易雖是離家十來天,但是侯府上下七八百口人,似乎早已將他遺忘,甚至都沒人發現他曾經出去過。
不過,洪易如今練武、學道,早已今非昔比,也不把這種忽視放在心裡,反倒是樂得圖個清靜,獨自準備科考。
祖師都說了,讓自己拿個舉人再回去見他,洪易雖有信心,也不敢在這件事上有絲毫怠慢,反倒是越發用功。
洪易在修行、讀書之餘,也發現武溫侯洪玄機近來似乎有軍國大事要處理,不斷有各路人馬,頻繁造訪侯府,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雖是已近年關,但是侯府中卻沒有絲毫新年的氛圍,反倒是一片肅殺,好似變作了一方軍帳,有無數軍機命令出自其中,傳向大乾各地。
洪易置身其間,隱隱有所明悟,似乎祖師要自己看的東西、做的決定,正與侯府這些天的動靜有關。
武溫侯府,正堂。
洪玄機雙手負後,眺望正中央那個鐵畫銀鉤、法度森嚴的“禮”字,氣機沉凝,目光幽深。
他手中捧了一卷書畫,其中寒梅傲雪凌霜,綻放盛開,玉骨冰肌,冷意深重,令人一見便有如墜冰窟之感。
這畫神韻極佳,顯然是國手所做,可其中意態清新自然,同那個“禮”字格格不入,甚至是截然相反,真意相沖。
洪玄機置身其中,雖是身姿挺拔如故、氣度威嚴如故,也不免多了一絲掙扎意味。
他身後傳來一個蒼老嗓音,恭敬道:
“侯爺,查清楚了,易少爺前些天,的確是去了西山。從西山回來後,他便會了武功,想來……正是那位的手筆。”
說到此處,就算是這老人,語氣也不免有些猶疑,卻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洪易一直以為,洪玄機因事務繁忙,對自己從來是漠不關心。
但他不知道,其實這位武溫侯對自己的關心,抑或說是關注力度,還要勝過一眾子嗣。
因此,洪易這一次西山之行後,表露出來的種種異相,也並沒有瞞過洪玄機的雙眼。
洪玄機不動聲色,只搖頭道:
“我當年答應過他母親,要保他一生平平安安,廢了他的武功便是了……”
洪玄機想到這裡,沉吟片刻,又忽然道:
“先不要動他,等到諸子世家的人都來了,再將之擒下,作為最後手段。”
老人眼中掠過一絲不忍,也有些疑惑:
“易少爺與他相處不過十幾天,以那位瘋癲錯亂的性情,又真會在意這麼一個弟子?”
洪玄機搖頭道:
“不好說,但是此人如今盤踞西山,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想來是別有所圖。
若是與洪易相關,亦或者與太上道相關,倒也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