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悚然一驚:
“侯爺的意思是,易少爺身上,還可能有太上道的傳承?”
洪玄機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洪易有什麼本事,我再清楚不過,若非是有太上道傳承在身,他又怎可能打動那位?
多半是他無法領悟其中道理,才將其拿了出來,同東海那位換得一身武學,哼,倒也算是會做取捨了。
冰雲當年畢竟是太上道聖女,資質無雙,有什麼隱藏手段,令我看走了眼,也並非不可能。”
洪玄機說起洪易這個兒子,言語中滿是不屑、鄙夷,提及“冰雲”二字,目中卻有幾分感懷。
老人渾身一震,卻也是身子低伏,嘆道:
“是,老爺。”
——
洪易雖是離開了西山,心境卻似是已被那種玄微道境之氣所浸染,變得無比安穩、寧靜。
縱然武溫侯府變動無窮,他也只專心一念,讀書修行,兩耳不聞窗外事。
時光荏苒,轉眼年關已過,洪易迎來了大乾六十年的春天,也等到了鄉試那一日。
一大早,天邊還是漆黑一片,星光暗淡,洪易就已放下手中書卷,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前往貢院應考。
可他還沒收拾完,就聽門口傳來一陣沉穩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響起。
“易少爺,侯爺有令,召你過去,有話要說。”
洪易聽出這是侯府老總管的聲音。
這位老總管乃是侯府中,最為深不可測的人物之一,也是武溫侯洪玄機最忠實的僕人。
以洪易如今的眼界看,老總管只怕是武聖一流的絕頂人物,非他所能相抗。
洪易心頭忽有所悟,眉頭一皺,沉聲道:
“今日鄉試,父親身為太師,主管文教,有巡考之職,喚我一個要應考的秀才,現在去拜見他,就不怕落人口舌嗎?”
老總管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洪易竟然如此鎮定,語氣也變得低沉。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易少爺是侯府的人,總不能不遵老爺的家法吧。
老奴知道,易少爺這些天有了奇遇,修了武,但這些都是空中樓閣。
你跟我走一趟,幫侯爺做一件事,再好好地認個錯,他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嗯?!”
老總管這話雖是說得漂亮,但洪易到底是靈慧人物,只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倏然一厲。
“老總管,你們要以我為質,要挾祖師?洪玄機身為當朝太師,竟如此卑鄙?!”
洪易聲音越說越大,憤怒如火焰般在胸膛炸開,剎那間燎遍全身,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他萬萬沒有沒有想到,洪玄機竟然如此下作、狠毒,要讓自己的兒子做誘餌,去謀害自家祖師!
回想起自己在侯府的日子,洪易胸膛起伏,面容抽動,繃起幾條大筋,目光一片幽綠,簡直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狼。
老總管麵皮抽了抽,嘆息一聲,勸道:
“那妖人盤踞東海,霍亂朝綱,侯爺身為太師,自有除魔之職,易少爺乃侯府中人,又是有功名的秀才,不會不懂家國大義的道理吧。”
洪易大笑一聲,滿是譏諷嘲弄。
“霍亂朝綱?東海那位行事雖是肆無忌憚,拳鋒所向,卻都是世家豪閥,從不曾禍及平民百姓。
朝廷不也想借他的勢,趁機打壓世族門閥,才放任至今嗎?現在大勢一成,就要趕盡殺絕,當真是飛鳥盡,良弓藏?
吳大管家,我洪易是讀書人不假,但我尊的道理,不是一家一姓的綱常倫理,而心懷天下的大仁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