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獄卒忙道:“這本該是小人的份內之事,哪裡當得公主殿下的謝賞,上頭早有貴人吩咐過了不得為難十二駙馬,小人也是聽命行事罷了。”
戚孜環忽而道:“是誰吩咐的?”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獄卒靦腆的笑了笑:“上面貴人的事,哪裡是小人能曉得的。”
見戚孜環沒有再問話的意思,春採便朝獄卒擺了擺手,然後兩人一同離開,將時間與空間留給這對少年夫妻。
聽到身後的腳步,蔣尤並未回頭,仍舊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眸光平靜的透過牆上兩掌寬的通風口看著外面懸掛在夜空中的星星。
“今日執行時,我爹有沒有很痛苦?”
“沒有。”作為一國公主,戚孜環自然不能去親眼瞧這等汙·穢的場面,但她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過:“行刑人手法很是老練,一下就結束了太師……他的生命。”
戚孜環到底改了口。
當事情真相大白於天下時,她無法再忍受自己去尊重一個賣國賊。
蔣伯文心思繁亂,並未聽出戚孜環話語中的不對勁。
當聽到蔣伯文死前並未受苦時,他面上的神色怔忪不已,卻是鬆了口氣。
“那就好。”
見他渾身都縈繞著死氣沉沉的氣味,戚孜環勉強一笑,繞到他的面前蹲下,伸手攏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
“你是這件事的功臣,相信父皇看在你立功了的份上,一定不會遷怒於你,不久之後你就能重得自由,與我一同回公主府了。”
蔣伯文是細作不假,可蔣尤卻也已入贅了皇室,從嚴格意義上講,蔣尤已是皇室的人。
若是晉安皇願意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蔣尤或許會成為覆巢之下唯一的完卵。
此話一出,一直毫無動靜的蔣尤,垂眸看向了眼前故意露出笑顏的女子。
而後,他動作輕柔卻堅決的收回手,在戚孜環愣怔的注視中,緩緩而道:
“十二,你雖為人驕縱,可也不失為一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就算陛下願意放過我,百姓也願意不跟我計較,可我……依舊活不下去。”
自今日而起。
他的父親會成為大晉歷史上最為出名的奸細。
作為奸細的兒子,他無法忍受旁人異樣的目光。
本來因為這一雙腿,他的人生已被盡毀。
而今又攤上這麼個父親,他還有何顏面存活於世?
何況,他的舉動在別人眼中是大義滅親,可由他自己看來,卻是大逆不道,與親手弒父並無區別。
他該以死賠罪。
“你知道的,我承受不了了。”
看見蔣尤絲毫沒有求生意志的眼神,戚孜環想勸,想否定他的說法。
無數的話已嘴邊,最終卻紅著眼眶哽咽不已,什麼都說不出。
她知道,他承受的太多了,或許唯有一死,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戚孜環伏在他的膝頭哭,斷斷續續的道:“你、你要是死了,我……我就要成為寡婦了,你難道就不能多陪陪我嗎?”
“十二,你是公主,我的離去並不能影響你什麼,隨了我的心意,我能解脫,你也能解脫。”
戚孜環淚流滿面,只知道搖頭。
蔣尤溫柔的替她拂去眼淚,繼續道:“但我有一個願望,希望你能幫我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