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
在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蔣伯文的案子終究還是被拖了整整三個月。
即便戚長容早知此事既定,再無翻盤的可能,在這三個月中,也曾幾次懷有不安。
直至罪名徹底落實,在蔣伯文被絞殺之刑時,她心裡的不安才立時散去。
三個月的過渡,面對一重又一重的證據,足以讓大晉百姓明白一個事實——蔣伯文,真乃涼國派來的細作。
在刑場,望著他高掛在橫柱上的屍體,沒有一個百姓對此感到不忍。
可他們,偏偏就忍不住嚎啕哭出聲來。
這個男人,其實是許多人幾十年來的信仰與精神支柱。
這個男人的倒塌,代表了他們的信仰也隨之而倒塌。
場面很是悲慼,戚長容隱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聽著耳旁雜亂的低泣聲,才找到了一分真實感。
被自己視為死敵的人,終於敗在了她的手下。
沒有興奮,沒有歡笑。
有的只是一片沉靜。
戚長容沒有說話,如來時一般,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在這幾個月以來,戚長容仍舊未曾露面,在所有人的眼中,太子依舊處於失蹤狀態。
太子失蹤,國之棟樑倒塌。
一時間,朝堂上人人心下惶恐不安。
所幸在這關頭,趙理以及楊一殊作為領頭人,勉強撐起了一切。
而蔣伯文的死亡,無異於給楊一殊敲了個警鐘。
至少曾經的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與這位站在同一條戰線的。
幸虧最後被拒絕了,否則此刻上了斷頭臺的除了蔣伯文外,應當還有自己。
後怕不已的楊一殊找到趙理,二人商談良久,終是摒棄一切嫌隙,齊心協力的將局面穩定了下來。
蔣伯文的死亡,在整個大晉濺起了巨大的水花,所牽涉之人不知凡幾。
今年的九月,被稱之為晉國血色之月。
然而等水花褪去,這一片湖就再次迴歸於平靜,湖底沒有留下任何的隱患。
這便是戚長容所期望的。
……
九月十五,夜半凌晨。
戚孜環幾次與皇宮金鑾殿前哭喊,勉強讓晉安皇動了一分惻隱之心,給她入刑部大牢探監的機會。
刑部大牢的條件較之詔獄而言好了許多。
因蔣尤腿腳不便的緣故,他被特意安置在了單人牢房內,狹窄的榻上還鋪上了一層軟和的棉被,從外往裡面看去,和普通人家的臥室並無太大差別。
“勞煩了。”
幾個月的折磨,早已磨平了戚孜環鋒利的稜角,此時此刻,作為皇室最刁蠻任性的公主,她竟心平氣和地與此處的獄卒道謝。
聽罷,春採連忙拿出一錠銀子,不顧獄卒地拒絕塞到了他的手中:“莫要再拒絕了,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謝謝您這幾個月來對駙馬爺的照顧。”
以尋常犯人作為對比,蔣尤已然過得極好,不止沒有用上各種刑法,還每日好吃好喝的照顧著,眼下看去,除了精神略微萎靡之外,和三月前離家之時並無太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