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跟交代遺言似的,我什麼都不想聽,只想讓你好好的,一輩子都陪著我。”戚孜環捂著耳朵,固執不已。
蔣尤卻不管她,自顧自得道:“待我死後,你就把我與父親葬在一塊兒,作為他的兒子,我總要給他一個交代的。”
雖然已經捂住耳朵,可這些話,卻一字不漏地鑽進了戚孜環的耳中。
聽了這話,她連忙放下手來,不可置信的道:“你瘋了?按照大晉律法,他是要被挫骨揚灰的人,你難不成也想一起跟著被挫骨揚灰不成?!”
“挫骨揚灰?”將由抿唇一笑,神態間皆是放鬆:“也不是不行,滿身罪孽而來,再滿身罪孽而走,也算個有始有終。”
戚孜環一下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你真的是瘋了……”
蔣尤不置可否。
微垂著的眼瞼遮擋了他眼底所有深思。
或許從他走上申冤臺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徹徹底底的瘋了。
見他確實存了求死之心,戚孜環吸了吸鼻子,腦袋亂成一團漿糊,絞盡腦汁的道:“過幾日就是我的生辰,你能不能等我生辰過了以後再說這些?”
“蔣尤,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蔣尤看了他許久。
望著眼前眸中帶淚的姑娘,忽而回想到他們新婚之夜。
作為丈夫,他是不合格的。
他到底,是欠了她。
良久,蔣尤頷首應下。
“好。”
聽到這話,戚孜環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聽到牢獄外獄卒的催促聲:“十二公主,您該離開了。”
陛下親口定下的時限,誰都不敢不照做。
戚孜環也是。
當聽到這話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再緩緩的吐出胸腔中累積而成的濁氣,鄭重其事的與蔣尤道:“你放心,最多兩天,我一定想辦法把你從監牢中撈出去。”
兩天?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
以眼下的事態,父皇與朝臣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又哪裡有心思琢磨該怎麼處置罪臣之後?
即便如此,然而戚孜環卻不得不說,哪怕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承諾,她也希望蔣尤能從自己的承諾里找到幾分求生之意。
她的生辰還有七天,九月二十二。
在這七天內,她一定要想辦法改變他的想法。
轉身,目送戚孜環離開。
片刻後,蔣尤開口喚住了正準備離去的獄卒,請求道:“若是明日十二公主還來,你替我向她說聲抱歉。”
獄卒一頭霧水,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卻也仍舊點了點頭。
鐵鏈重新上鎖。
牢獄中再次迴歸一片寂靜。
牢房內,蔣尤靜坐於通風口前,仰首望著夜幕中幽冷的清月。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終是垂下眸子,拿出藏在袖袋裡許久的碎瓷片,輕而易舉地割破了自己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