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意味,他們就好搞。
因為地方豪強在當地基本都是隻手遮天的,所以最難的其實不是什麼發兵剿滅,而是拿到證據。
你怎麼證明我的田,是非法侵佔的?
看魚鱗冊?不太行,因為不僅很多地方的魚鱗冊,多年沒有更新,不知道落後了多少版本,根本不能拿來當做依據,更重要的是,有些魚鱗冊,早就被藉著更新的名義,被地方豪強買通衙門裡的小吏,給篡改了。
所以,從魚鱗冊來看,這些地都是合理合法買賣的。
那麼找證人行不行呢?既然是非法侵佔,總該是有受害者的吧?
也不太行,一方面是朝廷雖然透過治水等活動,增強了在基層的信譽,但在很多影響不到的地方,信譽還是很有限;另一方面是地方豪強都是能直接左右證人一家性命的,再加上塞錢堵嘴,很多人註定是不敢說話的。
所以說,清理難度很大。
當然了,如果稅卒衛能夠真正紮根到鄉里,慢慢摸查,還是能夠拿到證據的。
但一時半會兒,恐怕是做不到。
因此這次夏稅的順道清田,到底能清查出多少地方豪強非法侵佔的田產,實在是一件沒人能說得準的事情。
可無論如何,既然有李景隆大軍壓陣,那麼再怎麼樣,地方豪強也是翻不了天的。
第二步不容易,第三步更難。
基層的胥吏差役稅官們,人人都不乾淨,就算是既往不咎,只從永樂二年的夏稅開始,那麼能不能讓這些貪墨推諉成性的人杜絕掉這麼毛病,也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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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姜星火挺忙的。
一夜酗酒,天亮被抬回家以後,姜星火就再也沒放鬆過,整個人都進入了忙碌的工作狀態中。
其他併線進行的事情暫且不提,最主要的,自然是在大軍北征之前,趕緊把勳貴們的田產該清退的都清退掉。
大寧系首領寧陽伯陳懋剛來拜訪過他,沒走多久,緊接著,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姜星火的目光一閃,站起身來,走到了房門邊上。
這個時辰,誰會來?
貌似該來的其實都來過了,蔚州系的勳貴們在丘福主動思退的背景下,也很配合地清退了田產,安平侯李遠和靖安侯王忠平時看著兇巴巴的,這次倒是挺好說話。
而燕山系和河北系更不用說,這次北征他們可基本的跟著呢,誰也不想給皇帝上眼藥,所以都很主動。
姜星火透過雕花的木門看向院子外。
院子大門外,張安世帶著一群隨從,簇擁著一輛馬車,停在了院子的正中。
“這小子怎麼來了?”
“安世?”
姜星火隔壁的隔壁,負責工業司的徐景昌也走了出來。
兩人都有些訝異。
張安世來找他們做什麼?
因為清田涉及到的勳貴實在是太多,而且張安世的事情也不大,或者說他家的優先順序根本就不高,跟那些大地主沒得比,所以並沒有來得及上報到姜星火等人的層級。
“國師,這是送的賀禮,還請笑納。”
姜星火狐疑地瞥了張安世這小子一眼,只道:“不年不節的,送什麼賀禮?還一車子?再說,別說我這人不收,就是收,你這麼光明正大當值時間來送的?”
徐景昌的臉色一黑,問道:“這馬車裡面都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