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朱高煦和朱高燧肆無忌憚地摟錢,但朱高熾本人是不方便置辦什麼產業的,所以其實朱高熾的財產,都是掛在張氏一家的名下。
這些田,聽起來很多,但實際上跟那些勳貴裡的大地主比,並不算什麼,而朱高熾一家維持上下支出和體面的排場,可都是靠著這些田產呢,不然光靠俸祿和賞賜過日子,那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風去。
“不留點?”張氏也有些心疼,說白了,還是頭髮長見識短。
“北京沒田嗎?真能把你餓死?”
朱高熾悶了一口酒,看著這兩個拖後腿的豬隊友,是真來氣。
不過他也不可能把張氏休了,這可是老朱生前給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而且兩人夫妻感情一直都不錯,還有朱瞻基這個羈絆,怎麼都不可能割捨開來的,所以也就是心裡短暫地埋怨一下,日子該過還得過。
“趕緊去,現在就去!”
打發走了張安世,一家三口算是正經吃上了飯。
“動稅收,這事不簡單啊。”
張氏有意無意地說道。
這可絕對不是姜星火一個人的意思,這種事情能夠定下來,肯定是皇帝也想這麼幹,姜星火不可能自己決定。
而其他還好說,變法的層次一直都是比較高的,但動稅收,就是要紮根了。
就像是小孩的雙腿從炕上懸著,往地上跳,平安落了地倒還好說,可要是真摔個狗吃屎或者崴了腳,那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這種事情牽涉的面積實在是太廣,哪怕以南直隸為試點,能不能真的推動下去,也很難說。
畢竟有句話說得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底下的那些胥吏差役稅官,哪個不是鬼精鬼精的?真有什麼不利於他們的改變,搪塞推諉下去,不也就過去了?
可張氏還是不清楚這次稅收改制,朝廷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
朱高熾抬眼瞟了瞟門口,幾個侍女識趣地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朱高熾低聲道:“李景隆馬上就要回來了,知道嗎?”
“當然,聽說曹國公在安南食菌菇中毒了,身體還抱恙呢,對了,他吃的什麼菌菇?”
朱高熾對張氏的八卦不感興趣,他直接了當地說。
“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回來嗎?還帶了好幾萬的兵。”
“為什麼?”
張氏剛習慣性地問出口,旋即怔住。
“不是接替南京的駐防?”朱瞻基也愣了,他放下扒拉著飯粒的碗。
“別關心這麼多。”
朱高熾重新吃了飯菜,話題戛然而止。
然而這背後意味著的東西,卻再明顯不過
李景隆把幾萬遠征軍帶了回來,除了在大軍北征後,接替南京的駐防,以及負責主持五軍都督府的日常工作,就是要配合姜星火一起進行稅收改制了。
清退京中勳貴非法佔有的田產,只是第一步。
這第一步其實是很好邁出去的,因為大部分的靖難勳貴武臣都要跟著京營三大營北征,所以皇帝一聲令下,沒人不識趣,都乖乖地把田給退了。
而洪武開國勳貴的二代、三代們,現在失了權勢,自然也不敢執拗地對抗皇帝。
所以,總裁變法事務衙門進行的清田工作,其實非常順利。
稍微難一點的,是第二步,也就是清理地方豪強們非法佔有的田產。
明初的豪強,自然跟以前有塢堡有部曲的豪強不是一個概念,指的是鄉間有錢有勢,有些家丁護院的大地主,這些人是無力對抗朝廷的軍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