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抬眸掃視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在了張安世身上:“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你姐夫斟滿酒,難不成還指望著你姐夫親自給你倒酒嗎?”
“是。”
張安世連忙起身給朱高熾倒了杯酒,氣氛算是暫時緩和了下來。
“說說吧,怎麼回事啊?”
“你問他。”朱高熾沒好氣地說道。
“就是.就是今天有人上門來查田,我給他打回去了。”
“哐當~”
張氏的手一抖,酒杯不慎落在了地上,碎了滿地。
“你瘋了吧?滿城的勳貴都查,誰給你的膽子?”
張安世神色有些黯然,只道:“我捨不得。”
是啊,兩年前軍校裡的三個少年,如今不過短短兩年光景,人生軌跡就已經大不相同了。
徐景昌襲了定國公的爵位,如今給五軍都督府經營著產業,算是站穩了跟腳,而朱勇雖然因為其父生病,沒能跟著一起去徵安南,可這次卻加入了稅卒衛跟著一起下鄉,也算是有了個大好前程。
可張安世呢?
學武不成,半途肄業;學文不就,求官失敗。
除了南京城外千畝田,還有什麼呢?
而如今朝廷又要清查勳貴豪強的非法田產,這千畝田裡,有多少是說不清鬧不明地弄來的,誰也不清楚,但張安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肯定經不起查。
有句話張氏其實說的沒錯,張安世是真的年紀小不懂事。
在張安世看來,有姐姐姐夫在,國師也算是半個老師,這又不是什麼原則性的事情,不過是多佔些田地罷了,有什麼不能糊弄過去的呢?
可時至今日,別說是朱高熾了,經歷了收容和尚那一檔子事的張氏都清楚,現在朝堂上的事情,打不得馬虎眼了。
上次朱高熾被關了三個月禁閉,勢力可謂是不進反退,這次要是張安世又被人抓到把柄,直接捅到皇帝那裡去,北征在即,給皇帝添堵,朱高熾不會背個管教不嚴的罪名嗎?
就算是隻處罰張安世,那不也是在打朱高熾的臉嗎?畢竟,那可是朱高熾的小舅子,就這麼一個小舅子!
“混賬!”
張氏直接給了張安世一個大逼鬥。
張安世懵了。
張氏還想左右開弓,卻被朱高熾一把拽下。
“行了,孩子還小。”
朱高熾長長地嘆了口氣:“其實姐姐姐夫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一時激憤,你不明白清查勳貴豪強的非法田產,是朝廷現在要整頓稅收的政策,這是大事,莫說是你,就是公侯伯家裡,該退也是要退的,現在退了以後就沒事了。”
“你缺這點田嗎?這點田,比得上咱家的榮華富貴重要嗎?”張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張安世捱了個大逼鬥,從懵圈狀態中恢復過來,也曉得自己好像確實做錯事了。
張安世遲疑了半響,試探性問道:“那咋辦?”
“你自己去把之前侵佔的田都退了,剩下的田都捐了。”
“啊?”
張安世驚愕了一瞬間,頓時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朱高熾,說道:“這……”
在張安世想來,把多佔的田退了也就得了,其他田幹嘛要退呢?退了這一大家子吃啥喝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