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手杖輕輕點地,不以為然道:“蔡大人無須在意,旁的人交給老身便是,只要別給蘇問逃了就是。”
“逃?王婆婆可真會開玩笑,雖然我雁秋關從無戰事,可本將手下的兵卒也都不是擺著看的,就算他是立塵宗師,五百人、五百支箭,你說他死是不死。”蔡可自通道,南唐的逐鹿弓之所以聞名天下,當年滅蜀是一功,其次在寒江邊,楚霸王身側有二十九名立塵宗師組成的護衛軍,最終還不都慘死在逐鹿弓之下,就連武力更在官天曉之上的霸王也逃不過自刎的下場,人力終究有窮盡,修士也不過是更強些罷了。
“蔡大人,我家公子要的是活著的蘇問,而不是死人,老身不希望有任何意外,所以你明白該怎麼做嗎?”
這番話分明是要他用人命去拖垮蘇問等人,蔡可皺著眉頭,這五百人不是五百兩銀子,什麼時候都能賺,何況都是跟了他多年的部下,情義身後,可兵部郎中的位置近在咫尺,若不拿出些誠意,怕是他這輩子都離不開雁秋關了,權衡再三後,蔡可總算下定決心,沉聲道:“王婆婆放心,下官明白。”
......
關隘不比京都繁榮,所以宵禁更為嚴苛,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到了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才開禁通行,在一更夜禁後、五更開禁前犯夜的,笞打三十下,唯有疾病、生育、死喪等方可例外通行。
街道之上除非巡街更夫外,空無一人,蘇問躺在房中,腦中回念的都是那老漢的言論,周不言很是關心西楚遺孤,這些都無可厚非的事情,若是真有霸王子嗣在世,頭痛的應該是南唐才是,就好像蜀地雖然遠在天邊,可學府照樣收下了穆家兩女,給西蜀造勢,雖然收效不大,但卻像卡在南唐皇帝喉嚨裡的一根刺,總是膈應。
只是讓蘇問想不明白的是,西楚的敗亡與北魏的文魏之亂何其相似,如果沒有李居承力挽狂瀾,誰又能說那兩位異姓王爺不會自立稱帝,楚霸王時期被譽為西楚最強,以一國之力壓制魏晉兩國,險些一統九州,而文穆帝的功績也是直追開國魏帝,亡東晉,吞併六州,讓北魏達到前所未有的強盛,偏偏就這兩位英明神武的帝君都昏了頭,親手葬送大好基業,先西楚,再北魏,而後是南唐,可是真的有能夠左右天下局勢的人存在嗎?
凌天宮稱他師兄為九州亂子,卻只因為那場群雄登頂問道天的慘劇嗎?也許遠不止這些,登上了凌天宮的黑名單上,任誰也會寢食難安。
“師兄啊!你做的孽為什麼要讓我來受罪。”
突然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打亂蘇問的思緒,本以為是關隘的巡防隊伍,只是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客棧之外,他翻身坐起,推開窗戶,從縫隙中看到全副武裝的官兵將整座客棧團團圍住,心頭猛地一驚。
就在此時一陣木頭敲擊瓦片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蘇問聽的失神,一簇些微光亮透過瓦片穿下,頓時寒冽風霜鋪面,滾滾氣機似瀑布掛崖從那小縫之中湧下,一根手杖露出一角,這時又起一陣穿堂風掃過,一柄水紋鋼刀破開房門橫貫,與那手杖點在一處,震響轟鳴,蘇問直接被那炸起的能量波動撞在牆上,隨他一同落地的還有一位雍容老婦,房頂如同開了天窗,大片的月光照在那老婦臉上,似笑似怒。
“背地偷襲可有點不講究啊!”蘇問趴在地上並不打算起身,看著這老者陌生,可是對方透出的氣勢卻是與周不言不遑多讓。
王婆婆泛白的眼眸盯著周不言,手杖敲地三聲,聲色乾癟的說道:“你這娃娃不錯,能接住老身一杖,不像是個押送犯人的官差,你是哪家的娃娃。”
“周家,周不言。”
“難怪了,我要他,你能給我嗎?”王婆婆抬手指著蘇問說道。
周不言沒有答話,只是把鋼刀橫在了胸前。
“看來是不行了,那就只好強奪了。”王婆婆手杖輕巧猛然點在地上,地面如同波濤盪漾起來,一步邁出,身形雖然遲緩,卻在一息剎那出現在蘇問面前,乾枯的手掌迎面抓去,明明破綻百出,可蘇問竟無法動彈。
一道岑白刀氣轟然破開窗臺,將整個房間震出第三個破洞,王婆婆的手掌停在蘇問面前,那把鋼刀停在她的後腦。
“不如再退一步,我只要氣昆浩然如何。”
“沒有。”周不言冷聲說道,隔壁房中也傳來了陣陣爭鬥之聲,看來所到之人不止老婦一人,再加上樓外的兵卒,棘手的很。
老婦收起手杖,無奈說道:“既然如此,只好先拿你們周家開刀了。”
與此同時,步卒開始衝樓,兵刃碰撞盔甲的脆響在整個客棧之中迴盪,老婦收回手掌的瞬間,手杖重重點中那柄鋼刀,火星濺起,蘇問終於站起身子,一步消失在窗臺的破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