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茂川不為所動的坐在桌前,從御書房走回沂水殿的距離,他越走越輕鬆,是終於下定決心的釋然,就在那一瞬間褪去了所有的年少青澀,“李在信與陰曹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個嗎?說起來挺複雜的,你只需要明白,他不等於陰曹,陰曹也不等於他便是。”平等王輕聲說道。
“是嗎?那要我怎麼相信你們。”陳茂川看著一副心不在焉的陰曹君王,沒有絲毫畏懼,相比於在滄州酒樓時的無知,如今的他清楚了更多,知道的越多也就越不懼怕了。
平等王放下酒杯,看著高座上的年輕人,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根,“那封信還不夠嗎?”
“你們想要什麼,如果不清楚這個,我又怎麼知道你說的鬼話那些能信,那些不能信。”
“哈哈,小傢伙,你是第一個敢跟我這麼說話的人,怎麼,一個九五之位還不滿足,有些事不是你們這些凡人可以知道的。”
“但你此刻不仍然要依靠我這個凡人嗎?”陳茂川直言不諱,端起桌上的酒杯,然而酒水還沒碰到嘴唇就化作一塊堅冰。
“這樣的意思是沒得談了?”陳茂川直視神情已經變化的平等王。
片刻後堅冰融化,陳茂川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那股涼意順著咽喉直入脾臟,盪漾了一周天,不需要他驅動靈力,那股寒意便順著他的尾椎骨散入天地間。
“哈哈,從第一次見到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憋不出好屁來,既然你要談,那我就先問問你,在滄州的時候,你當真沒有過要一劍殺了蘇問的念頭。”直射心魄的言語從平等王口中傳出,鬼話欺人心,騙得了人,騙不過鬼。
陳茂川持酒杯的手悄然緊握,儘管神情依舊堅定,但落在桌下的雙腳不由自主的收攏,停頓了片刻後才終於說到,“有。”
“果然,還好你沒有起殺心,否則死的就該是你。”平等王就好似知曉對方的回答一般,顯得歡快。
“所以,你們要的是他。”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平等王大笑著,從賞善司之後,不論是逼陳茂川出手,還是引許永樂出輪迴,哪怕是擅自將回稟凌天宮的蘇姓改為了陸姓,他們等待的只是一個改命的人,當年莫修緣畫了一個空餅騙了他們五百年,之後莫渡又用同一個空餅騙了他們三百年,所以這一次,他們決定自己來。
陳茂川頓了一下,輕聲問道:“如果當時我選擇用他的命去救十三叔,結果會怎麼樣。”
“無論如何,李在孝必死無疑,他與李居承一樣身為這一世的翻篇人,他們的終點才是這一世的起點,大勢所趨,誰也擋不住,你只能順應天命。”平等王淡然說道,好似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早已見慣了旁人演繹的歷史。
“無法改變嗎?我需要等多久。”緩緩閉上眼睛的陳茂川將重新倒滿酒的銅杯推倒,酒水灑滿桌。
平等王說道:“短則三年,多則五年。”
“七年都等了,三年五年又算得了什麼。”陳茂川大袖一揮,起身朝內堂走去。
從那日之後,沂水殿閉門謝客。
李在信前往滄州半月之後,有一人從滄州進京,原布政使常明座下首席智囊周栩卿,在京外驛站中,周不疑親自相迎。
“兄長,這一別可有十年之久了,辛苦了。”病怏怏的周不疑慘笑道。
周栩卿羽扇綸巾從蒼涼之地而來,多了尋常儒生難有的粗俐,朗聲道:“是啊!十年了,栩卿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同是那一日,萬載金銀駛入周家,常明的罪狀中就又多了一條私吞邊境貿銀,三杯水換來十成金銀,常明如何想得到自己對朝廷最後的價值,竟是充實了陳茂域的私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