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鐐銬的蘇問還好沒有繼續招搖過市,被那位將官帶到一處偏門,蘇問抬頭看了眼門上的匾額,可笑的是什麼都沒有寫,心頭不由鬆了口氣,好在不是那談之色變的臨淵,也非刑部的大牢,甚至連京兆府衙門的班房都算不上。
總聽聞京都大興私獄,可自己總不該連那些京官大老爺的面都沒見到一個就得罪了誰吧!心裡拿捏著,可是走進內堂倒是看不出這裡能摳出一座牢房的空閒,冷冷清清的一座府邸,算不得華貴,卻也透著別緻的雅觀。
那位將官不由分說的將他推進房中,有一小廳,擺放的都是尋常桌椅,蘇問看的心頭生疑,就聽對方說道:“鐐銬就不給就不給你解了,免得你跑了又給兄弟們添難處,你就在這裡老老實實坐好,我也不難為你。”
“敢問這位軍爺,這裡是那家的牢房,怎的跟書中講的不一樣。”蘇問揣著明白裝糊塗,總想先從對方那裡套出些話來。
可惜這位已經在宮裡混了小半輩子的禁軍統領早就見慣了這類的把戲,每每早朝退朝,總有幾個自以為深諳其道的官吏來與他們套近乎,打聽些宮中密事,已好圖個先機,結果往往都是碰一鼻子灰。
“咋,還虧待你了,你若真想去蹲那大獄,說出一個,我立馬送你過去。”
“不勞煩了,這裡挺好,挺好,還沒請教。”蘇問躬身問道。
那位統領樂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頭,有意無意的說道:“你若是能活過今日,再來問我也不遲,若是活不過,被一個野鬼惦記,老子嫌牙磣。”
對方雖然沒有特意提點什麼,可還是好意的想蘇問透露了一些,只怕最難過的便是今日,至於犯了什麼罪,他還沒傻到開口去問,索性悠哉悠哉的靠著椅子坐下,心裡甚是安慰道:“多少是個落腳的去處,有這樣的牢房怎麼也要多多叨擾幾日。”
統領輕笑一聲也不再言語,帶著手下人退出了小院,蘇問隨手拿起一旁的水果啃了起來,還是新鮮,想來必是每日更換的勤快,再看看這獨具風雅的小院,方才心中算了幾步,過的街道該是不少,照這個地界的價位來看,這小院的規格倒是襯了統領最後的言辭,牙磣的很,儘管屋中一塵不染,卻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樣子。
如此悠哉悠哉的小半日,耳側突然傳來一陣盔甲的鏗鏘聲,就見著兩人從院外的石子路走了進來,兩側禁軍神情恭謹的很,偏偏那兩位公子少爺看也不看的朝著內堂走來,滿是居高臨下的傲氣。
蘇問看著其中一人宏觀滿面,神采奕奕,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和陳茂川一般無二的貴氣,反倒是其身旁的那人被這一番襯托之下,本就蒼白無血色的臉頰更顯的病態,只是那雙眼睛卻是精彩十足,遞來的目光就好像一眼就能將一切看個透徹似的。
那名有些華貴氣質的男子走進屋來,在蘇問身上停了幾眼便順勢坐到一旁的上椅處,看了看果盤中還帶著齒印的貢果,臉上神色微微有些盪漾,另一人識趣的找了張離門最近的椅子坐下,從腰後抽出一杆旱菸,抖了抖菸袋裡的菸葉,也不顧其他兩人厭惡的眼光,自顧自的吞雲吐霧著。
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蘇問開門見山的說道:“敢問是那家的公子,不知小人所犯何罪要受如此待遇。”
蘇問抖了抖手上的鐐銬,在這樣的民房中配著如此一副駭人的首飾,著實有些格格不入,那名男子看了一眼輕笑著喝到:“趙鍾明。”
守在門外的那名禁軍統領忙不迭的跑了進來,便要行禮,被對方一個眼神給止住了,這才緩緩說道:“公子有何吩咐。”
“開啟。”淡淡然的兩個字從男子口中說出,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語氣。
“公子,此人修為不俗,我怕。”
“怕什麼,難不成你和你手下那二十名禁軍都是吃閒飯的嗎?連這點底氣都沒有,以後別跟著我丟人。”男子語意微怒,驚的那名七尺大漢聲色劇變,腦袋在地板上磕的噔噔直響。
“屬下知錯了,請公子收回成命。”
“行了,把鐐銬開啟。”男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那位統領如釋重負的站起身來,利索的解開蘇問的手鐐,本想站在一旁護衛著,又被對方一個眼神嚇得連忙退出的屋外。
抽菸的男子輕笑一聲,狠狠吸上了兩口才緩緩站起身來,在門檻上將煙桿磕熄才隨手關上了房門。
蘇問甩了甩手腕,看向身旁男子的目光中算不上詫異,但也絕對不平靜,開靈境界的修士並不少見,不少達官顯貴也都愛豢養一些個這樣能耍花招的扈從,只是一名開靈的武者就要難得許多,尤其還是一位渾身透著殺伐鐵血的將官,這可不是能用銀子和資源砸出來的,要知道九州第一武夫官天曉能以立塵境界在武榜之上排在第三位,身下壓著多少不惑的修士,就足以看出武道的修行無異更加可貴。
而眼前這位不過二十好幾的男子何德何能能讓一名開靈武者如此言聽計從,就算是礙於家世顯赫,但他卻從那名統領眼中看出的卻不是忌憚,而是由心底的尊崇,甚至這股尊崇已經到了極致,這還只是拋開禁軍統領身份的言外話,再往深處想一想,有著樣手腕的只怕也就是皇城中的幾位,可惜當今陛下尚無子嗣,惟一一個兄弟就是陳茂川,要真論起歲數來看,結果顯而易見,蘇問不是蠢人,更是一個心比天高的混蛋,沒有什麼是他不敢說的,當初一棍子打昏陳茂川的時候,不也曾口無遮攔過。
“陳茂域?”
“你還真是大膽啊!”男子微微一笑,並沒有因為對方的一語道出而錯愕太多,反倒是慶幸省去了好一大截無關緊要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