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玩笑瞬間化解了拘束,四個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如果說長慶子甄豎黎像是一顆璀璨的太陽,讓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凡,那麼東籬先生左旬便是平凡的砂礫,返璞歸真,平易近人。
雖然都只是匆匆一瞥,但徐銳對這兩位宗師都生出了濃濃的好感,相比之下,他更喜歡東籬先生一些,畢竟太陽無論如何溫和,總會給人一絲高高在上的疏離之感。
一老四少來到屋內,屋裡的陳設出奇簡單,除了書山之外便只有一盆小苗,一張長桌,連取暖的碳爐都不見。
興許是看到四個少年面有訝色,東籬先生歉意地說:“老朽今年九十有七,手腳不大麻利,怕生火會點了這滿屋子的書,只好委屈你們陪老朽一起挨凍了。”
四個少年哪敢委屈,連連搖頭,表示沒有關係。
此時,張宗年端著剛剛沏好的熱茶跟了進來,兩位皇子都是他的學生,不敢讓老師斟茶倒水,連忙起身幫忙。
王爺都沒好意思坐著,徐銳和黃正元自然更不好意思,也七手八腳地跟著忙活起來。
不知為何,東籬先生就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和之感,令人如沐春風,輕鬆自然。
一翻怪異的禮讓之後,六個人重新落座,先前的拘謹已經蕩然無存,倒有些像是老友相會,分外溫馨。
“對了師祖,今日乃是辯論之期,學生見您根本沒有換上辯服,難道早就料定甄夫子無法過關?”
見東籬先生一身破舊棉襖,黃正元忍不住問到。
東籬先生與張宗年對視一眼苦笑搖頭。
“不是師父神機妙算,而是他老人家根本就沒打算參加此次辯論。”
張宗年苦笑著說。
“什麼?!”
四個少年都是一驚,肅王忍不住問:“辯論關乎國運,更關乎儒家一門的前途命運,師祖為何不打算參加?”
“此事何須家師出馬……”
張宗年正要替東籬先生回答,東籬先生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隱瞞,老朽近年來精神愈加不濟,僅有的一點功夫也都用在了做學問上,已經沒有餘力上臺辯論了。
何況儒家已然深入人心,辯與不辯其實無傷大雅,別看甄豎黎來勢洶洶,其實他也過不是想透過辯論印證學問而已,那些虛名對他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這……”
四個少年對視一眼,都有些黯然。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儒家大聖也不例外,東籬先生九十七歲高齡,還能有如此強健的體魄,如此清晰的思維,已經算是上天對他的眷顧了,又還能強求什麼?
“聽說東籬先生遇到瓶頸,會否是因為此事牽扯了太多的精力?”
徐銳突然問了一句。
東籬先生苦笑道:“是也不是,人力有時而窮,到了老朽這個年紀難免心生固執,左右搖擺,反而入到畫中難以自拔,其實是作繭自縛而已。”
張宗年嘆了口氣,補充道:“家師一生所學已經到了半步成聖的地步,然而這最後一道關卡卻是一直未能突破。”
“是什麼難題竟令師祖如此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