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著頭,一臉地無奈,偏唇角帶著笑,續道:“娘娘不知道,王爺那脾氣可犟著呢,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我哪裡拗得過他,只能由他去罷了。”
語中頗有埋怨,然那笑容裡的自得卻是掩不去的。
眾人聞言,俱皆笑了起來。
淑妃亦是面含淡笑,心下卻直撇嘴。
王爺夫婦關係如何,宮裡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攏共起來只有兩個字:冷淡。
這倒並非誰特意去打聽的,委實是東平郡王最近風頭太勁,宗室裡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但凡有心的,自能瞧出一二來。
可笑朱氏還在粉飾太平,當旁人皆是聾子瞎子不成?
有此想法的,想來絕不只淑妃一人。
笑聲中,便見那錦鄉侯夫人拂了拂衣袖,閒閒介面道:“我們侯爺上回和王爺打賭,分明賭輸了,我們侯爺說了兩句玩笑話,王爺心便軟了,倒舍了那彩頭沒要,真真心善不過。”
不著邊際的一席話,聽著似在誇東平郡王心地好,實則卻在暗諷他是個軟耳根兒,絕非朱氏說的犟脾氣。
朱氏自也品出此言之意,麵皮一僵,旋即便淡了面色,正要接話,一旁的淑妃已然笑道:“罷了,王爺待表姐是一等一的好,咱們都知道了。”
言至此,輕抬玉手、纖指一伸,指向隔壁滿屋子的壽禮,又笑:“方才本宮打那裡路過,真真是王爺備辦得仔細,還專門打了架子來擱這些呢。”
卻是將話頭又兜轉了回去。
她身份尊貴,旁人自需給她面子,錦鄉侯夫人淡然一笑,舉盞飲酒,不再說話了。
“娘娘這話說的,倒叫人汗顏。娘娘什麼沒見過,我這裡不過班門弄斧罷了,徒惹娘娘笑話兒。”朱氏此時語道。
話雖如此,她卻有一時的錯覺,只覺淑妃所言才是真的,而此前夜夜孤衾、暮暮寒枕,方是夢中。
能把假話說得連自己都當了真,朱氏倒也是個人物。
淑妃原也不過找個話頭罷了,見朱氏滿臉是笑,便不疾不徐地道:“說起來,本宮錯眼瞧見那裡頭有一幅字,乃是一幅百壽圖,似是拿黃楊木還是松木做的框子,擱在那大案最上頭,倒是怪搶眼的。”
那東西委實粗劣得緊,淑妃再是厚臉皮,也斷說不出“精美”二字來,只能含糊其辭。
一聽此言,朱氏先怔了怔,旋即目露喜色。
哈哈,機會來了!
她正想著該怎麼給那賤種一個沒臉呢,淑妃這話就遞過來了。
真是好親親的姐妹。
朱氏心裡樂開了花,面上亦是含著笑,竭力抑住滿腔譏諷,用一種柔和的語氣說道:“哦,娘娘說的那幅壽字啊,那是五郎親手做的,字也是他親手寫的。”
賤種,你送的這腌臢東西娘娘都瞧見了,我看你怎麼丟人!
她心下想著,目中笑意卻極為柔婉,端是一位最慈藹不過的母親。
“哦,五郎麼?”淑妃“訝然”挑眉,目中有著明顯的“好奇”:“莫非……便是仲秋奪魁的那一位?”
說話間,側首望一眼康壽薇:“阿薇,本宮沒記錯吧?”
康壽薇馬上回道:“回娘娘,您沒記錯。仲秋賽詩的狀元,便是徐五爺。”
“原來真是他啊。本宮就說麼,那字兒寫得花團錦簇的,卻原來是咱們狀元爺的親筆呢。”淑妃笑語嫣然,像是開了個很好笑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