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離遠遠的站著,奈何卻不敢過來,王爺生氣了,自個再往前湊,怕是要被一巴掌拍死?!
“你莫碰我,我也不至於這般待你!”沈木兮近前,面上帶了些許懼色,生怕他再動手動腳,可這針不拔了,他怕是要血液逆流而死。
這會,應該渾身疼吧?
可薄雲岫習慣了面無表情,疼與痛,不會表露在臉上。此前被她扎過的,都疼得滿地打滾,他卻穩如泰山,依舊巋然不動的立在那裡。
她小心翼翼的拔針,他竟冷不丁握住了她的手腕,“你的心是什麼做的?為什麼這麼狠?”
沈木兮狠狠拔出最後一根針,冷眼看著冷汗從他額角滑落,“到底是誰心狠?”
當年那些爛賬,是誰丟她在後院自生自滅?就算沒有送過紅花又如何?那些作祟之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可有查過?那場滔天大火之後,他可想過她承受的剝皮之痛?
樁樁件件,夏家的債,她自己的債。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熬了一日又一日,熬了一夜又一夜,守著兒子守著對家人的思念,抱著遙遙無期的希望,絕望的活下去。
那日日夜夜,終成了一道過不去的溝壑,橫亙在他們之間。她從未想過會有救贖的那一天,過往種種,不是你說一聲對不起,我就會說沒關係。
風吹著燭影搖動,薄雲岫站在原地,冷汗沿著面頰滑落,靜靜的望著她奔走的背影。
黍離趕緊跑過來,剛行了禮還來不及說話,便見著王爺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蒲扇。
“王、王爺?”黍離不知該說什麼。
蒲扇輕搖,不氣不惱,薄雲岫學著她的樣子,緩步朝著問夏閣走回去。
黍離瞧著自家王爺額頭上的冷汗,原是想幫著擦一擦,可如今看著……還算算了吧!閉上嘴,黍離默默的跟在王爺身後,唯心中喟嘆:這沈大夫,真厲害!
遠處,魏仙兒站在精緻的雕花小窗後,將方才的一切悉數看在眼裡。 “主子,這沈木兮就是個成了精的狐狸,若是繼續留她在離王府,只怕王爺的魂兒都要被她勾著走了。”宜珠憤憤不平。
魏仙兒垂下眉眼,“宜珠,我是不是老了?”
宜珠一愣,“主子容顏依舊,一如往昔。”
“你說,他怎麼就不願多看我一眼呢?”魏仙兒苦笑著,抬步走到了光亮處,月色清冷,落在身上,那麼涼那麼冷。
“主子,王爺是被迷了心竅,待清醒過來,定然能待您如往昔!”宜珠寬慰。
魏仙兒深吸一口氣,“原來人和人真的會不一樣!”
“主子,您被氣糊塗了?”宜珠攙著魏仙兒往回走,“王爺始終是王爺,您始終是側妃,只要王爺一日無妻,誰都不能拿您怎樣!”
撫過掌心裡的鴛鴦佩,魏仙兒目光沉沉如刃。
抬頭望月,轉瞬間,眉眼溫柔。
晨起。
沈木兮熬了點小米粥,倒騰了幾樣小點心,阿落幫著打下手,日子過得倒也歡快,有親人朋友在身邊,什麼難關都能過去。
趁著大家吃早飯的時間,她回屋換了身衣裳。胸口的位置,那道傷已經癒合,如今只剩下一條淡淡的淺色痕跡,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合上衣襟,沈木兮幽然輕嘆,永安茶樓的人在牢裡……是否安好?是否受了刑?待查出了那件事之後,薄雲岫會答應她放人嗎?
心事重重,五內陳雜。
因著薄鈺受了傷,近段時間去不的南苑閣,所以沈郅便可放心的進宮。哪怕之前鬧得沸沸揚揚,此刻見著沈郅安然無恙,那些孩子都是人精,自然曉得沈郅不好惹,便也不敢輕易動他。
沈木兮剛進醫館,掌櫃的就遞了一封信過來,說是步棠送來的。
信上的意思很明瞭,陸歸舟有了那兩味藥的下落,連夜出城去找,少則七八日,多則半個月,肯定能趕得回來,讓她莫要著急。 “親自去了?”沈木兮眉心微蹙,這兩味藥不好找,陸歸舟未提半個難字,要麼胸有成竹,要麼兇險異常。估計這會人早就走遠了,她趕到藥鋪亦是太晚。
“沈大夫!”小藥童在樓下喊。
沈木兮將書信小心收好擱在抽屜裡,起身朝著外頭走,小藥童喊她,估計是來了病患。
果不其然,問診臺前站著一名男子。男兒一襲墨綠色長衣,於案前負手而立,見著沈木兮過來,當下抱拳作揖,算是全了禮數。
沈木兮一笑,這人生得眉眼周正,禮數齊全,一舉一動皆屬沉穩,觀其衣著頗為貴重,顯然非富即貴,並非尋常百姓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