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定山急忙下城,劉師中也沒了吃飯心思,便和費聽連樹沿城巡察瞭望。
只見城東北角煙塵滾滾,一彪軍馬繞城而走,大旗上書了個張字,他料定不是等閒人物,必然對方主將,不由道:“就不知是宋國西軍哪支部隊的將領。”
張憲此刻也在城下往上觀看,忽然冷笑一聲,“嗆”地從走獸壺中抽出狼牙箭一支,搭上弦,拉滿弓,繃的一聲弦響,直射上城去。
這一箭來得迅疾,劉師中哪怕看見也“啊”地一聲大叫,歪頭去躲,鵰翎箭擦肩而過,他抹了把額上汗水:“宋將好厲害!”
費聽連樹在旁心悸:“將軍,我看涼州危急,還是抓緊往外送信求援才是。”
劉師中搖頭道:“對方騎兵許多,怕是各城面都埋伏了探馬斥候,難以出走。”
費聽連樹心急道:“總要試試才好。”
劉師中道:“費聽副軍去辦此事,我在城頭守護。”
費聽連樹急忙下城而去,劉師中又觀看外面片刻,皺眉心想,西涼如今孤城一座,若送不出訊息,早晚要破,到時怕是就要行突圍之事了!
晚上三人輪守城上,隔日張憲再次率兵攻城,這番箭塔立到五座,上面箭雨如飛都射向西涼城頭,城頭守軍來不及躲往垛後的,便多被射死。
劉師中此刻命人拉過兩架石砲,可是因為年久不用,上面牛筋僵硬,木軸鬆動,打出去的石塊根本夠不到箭塔位置,只掉落在半途,氣得他抽出腰刀一頓亂剁,本就廢了一半的石砲直接不能再使。
這時五架箭塔後面忽然推出一座弩車,接著發動,一根弩槍直射過來,打到城樓上方,那城樓原本經年失修,酥了磚石,頓時被射塌了半面,碎塊亂飛,濺了劉師中一身,嚇得他急忙朝一旁躲去。
城外張憲道:“可惜王爺就給我了一架八牛弩,不然多來幾輛,這西涼城頭都能射倒。”
呂將道:“物盡其用,繼續用弩就是,速戰速決才能損失最小。”
城上劉師中咬牙大叫:“是床子弩,這支宋軍有床子弩!”
旁邊的賀定山與費聽連樹面如死灰,西夏哪裡有人不知床子弩的,宋軍在邊境攻打城池全靠此物逞威,就是邊境那些年年加固的石頭城,在這種重弩之下,也都會有所破損,就別說涼州這種百多年都沒有修葺過的城池了。
這時箭塔和床弩掩護藤甲軍,再一次來到城下,雲梯又一次架起,城門也被軍兵不停用圓木擂撞,那雖然看似厚重,實則早就有些腐朽的木頭城門“嘩啦”一聲散掉,露出裡面的石塊堆擋來。
“快放閘,快放閘!”劉師中在城上急忙下令。
這涼州城自然也是有千斤閘的,不過卻是石閘,就聽“轟隆”一聲響,閘門落下,劉師中深吸口氣,還好這閘沒有因為年久而壞掉,否則可真就要出大事了。
此刻城外攻勢更猛,賀定山望向劉師父中道:“將軍,這……”
劉師中咬了咬牙:“將所有礌石滾木,油瓶陶罐全部砸下,不用保留!”
賀定山驚道:“將軍,不省著些用,過後……”
劉師中黑著臉道:“哪裡還有什麼過後,打退宋軍這次攻擊,馬上準備出城突圍,這涼州根本守不住!”
賀定山愣了愣,立刻道:“是!”他也知這城守不住,對方的軍械實在太厲害了,尤其還有重弩,而且那些宋兵也不知道穿的什麼鎧甲,防禦力極其驚人,和他年輕時在邊境看到的宋軍布甲完全不同,非但不怕箭射,就算是一些小點的木頭石塊砸上都無大礙,這仗還怎麼打?
他立刻傳令,將城上防禦器物不計代價的往下砸去,就是箭矢都亂射起來,根本不去瞄準,就這樣一刻鐘後,終於打退了城下這波進攻。
呂將坐在馬上皺眉道:“城上似乎有些不對。”
張憲道:“呂軍長也看出來了?”
呂將道:“這分明就不是守城的架勢,倒好像只為了打退此番攻擊!”
張憲道:“怕是西夏守將起了棄城逃跑的心思。”
呂將望眼天色:“倘真如此,那就在今日了,現在已晚,攻城不好建功,若對方果真要跑,不如埋伏一波。”
張憲道:“如此甚好,不過咱們軍兵不足圍城,還是要推算一番。”
呂將思索道:“我觀城內西夏守將已如驚弓之鳥,怕等不到夜晚,說不好晚飯時刻便會逃離。”
張憲點頭:“夜晚其實並不好走,今日初二,哪裡有甚麼月色,天黑馬難跑快,大抵會趁咱們用飯時間出城,至於方向,無非西北兩面!”
呂將道:“張軍長與我所想相同,不如現在就做安排!”
張憲道:“分兵兩路,你我各帶一路埋伏。”
且說城內劉師中幾人,看城下撤退回去,立刻開始準備突圍,其實也沒什麼圍可突,對方也沒圍著城池布軍,只要開啟一扇城門殺出去用力奔跑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