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清秋亭有故人求見。”
“何人?”
佩玉答:“那人說:若陛下心中已有答案,此時便可一見,如若不然,他這就離開。”
啪嗒 ...突然有東西落地的聲音。
衛寧激動地把手裡的奏摺扔到地上,滿臉驚喜之色。
“朕已知,現在就去。”衛寧急忙從勤政殿出來,寬大的袖子帶倒了一摞奏摺,她卻毫無感覺,只疾步朝御花園方向去。
勤政殿門口兩個宮女用力把頭往下低,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佩玉輕嘆口氣。“你們兩個進去收拾一下。”有阿昭在,量她們也不敢做什麼。
清秋亭位於御花園西南角,是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衛寧提著裙襬快步走到時,額上已出了薄汗。
她停住撫心定氣。然後撫了撫衣服。“琉珠,你看朕周身有無不雅之處。”
一直跟在衛寧身後的琉珠聽後,仔細地檢查了她的衣冠。垂手恭敬道:“回陛下,並無。”
衛寧便放心地提起裙襬向亭中走去:“你們在此地侯著,如無傳喚,不得上前!”
身後宮女垂首答:“是。”
遠遠的,琉珠只看到一個藍布衣男子端坐於亭中,卻是有些仙風道骨。
“五年未見,師傅可還好?”衛寧緩緩步入亭中。
石椅上一人正在品一盞香茗,聽得此語,依舊背對她。悠悠道:“欲知茶乳清冷味,須是眠雲跋石人。”
“盛京的花乳卻是沒變。”
衛寧坐到對面的石椅上,端起茶盞。“今年的杏花又開了,和往年相比終究是不同的。”
“人生天地之間,哪有不變之理。草民離開盛京之時,稱您一聲公主,如今草民須得稱您一聲陛下。”程箐微微一笑,放下茶盞。
然後他突然跪地,伏身叩拜。“陛下,請受草民一拜。”
衛寧急忙起身拉他。“師傅!你對徒兒也要如此?”
“昔年陛下與草民行的是師徒之禮,今時不同往日,當是君臣之禮!”程箐答。
衛寧心中苦澀,卻只得受了這一禮。“師傅,請起吧。”
“數年未見,陛下的心境沉穩不少。”
“師傅何以看出?”
程箐目之所及是亭內的一幅對聯。衛寧隨著看去。
四面江山來眼底,萬家憂樂到心頭。
上聯字跡著墨較深,隨筆鋒銳利,卻張馳有度。下聯字跡鋒芒內斂,可看出著筆之人心境平和,光華盡顯。
程箐:“草民的聯陛下已對出。既然陛下來到此地,證明五年前草民的考題陛下也已有了答案。”
衛寧唇角上揚,自通道:“師傅的考題是,君主當以何治國?”
程箐點頭但笑不語。
清麗的聲音一字一句道:“治國之道有三,曰理、力、利。以理為先,曰王道,循理而行,眾望所歸,故能施以說服、教育、感召;克己復禮,可正人心、淳風俗,成彬彬有禮之社會。王道之設,緣人性有善端,社會立於合作。然人性亦有損人、利己之慾,故威之以力,導之以利,共襄王道。王道之不行,有霸道,有詭道,一則以力為先,一則以利為先。兩者治國,有速效,但不能長久。”
程箐微笑點頭。“看來陛下這些年雖忙於政務,也未荒廢功課。”
“多虧師傅當初悉心教導,想來徒兒的答案師傅應是滿意。”衛寧謙虛。
程箐卻搖了搖頭。“陛下可願聽另一人的答案?”
看程箐的樣子,竟是有人的答案比她的還要好。衛寧心中有些驚訝,然後恭敬道 :“徒兒願聞之。”
程箐淡淡開口:“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國寶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國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國用也。口言善,身行惡,國妖也。治國者,敬其寶,愛其器,任其用,除其妖。此乃王道!”
“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亂也。子不能治子之身,焉能治國政?子姑亡,子之身亂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