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劉恆和鏢局其他人一起,見到了那輛素雅的油壁車。
和車上那帶著斗笠的倨傲馭者。
事情實在是太過反常了,連劉恆這樣第一次參與走鏢的人,都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僅憑直覺已經猜到了這趟鏢的重心所在,更何況是鏢局內這些常年走鏢,經歷過不知道多少種稀奇古怪的事情的內行們?
無人動問。
明明車隊裡非常突兀地多出了一輛馬車,但順遠鏢局為此行召集的多達五六十人的護鏢隊伍,卻對此無比默契地表示視而不見。
這讓整個護鏢隊伍的氣氛越發詭異。
劉大虎和王振,這兩個近兩個月來算是鏢局內跟劉恆最熟的人,不知道最終是想了什麼辦法,終於是混進了整個的隊伍。
看見劉恆,他們還特意過來打了個招呼,只是看向劉恆的眼神,有些莫名怪異——他們實在是無法想象,劉恆這麼一個只會餵馬的傢伙,平常表現得那麼慫包,為什麼竟會被副總鏢頭親自點名要求同行呢?
他們跟劉恆總算共事了一兩個月,比其他人跟劉恆要熟的多,於是就帶著些試探,問:“你跟副總鏢頭有舊?”
劉恆聞言笑了。
兩個月前,當他被副總鏢頭胡春雨親自帶著進入鏢局,並將他介紹給鏢局內眾人的時候,大家一度曾是這麼認為過的。
有人說他與胡家有舊,有人說胡副總鏢頭相中了他當年殺死三個外地柺子的壯舉,還有人說胡副總鏢頭想收他為徒的。
如今兩月過去,劉恆表現得平淡且庸碌,而胡春雨自他選擇了去馬廄餵馬,對他也是再無過問和關照,這各種說法,皆已無人提及。
沒想到,就因為胡春雨親自點了自己的名,劉大虎又再次問起這件事。
其實他知道,像劉大虎,像王振他們這些鏢局內的年輕子弟們,縱是面上和軟,心裡也多是看不起自己的,不過劉恆對此不以為意。
他知道他們都是自小在有關於榮譽、有關於江湖的教育下長大的,而且他們太年輕了,所以他們會比較看重一些東西。
但是自己,卻是在飢餓與死亡的夾縫中長大到現在的,所以,儘管大家同樣年輕,但他們所看重的那些東西,對自己而言,實在是無甚意趣,因此也並不在意。反倒是對他們視之不甚惜的一些東西,自己卻視如珍寶。
他們的問話特別直接,心思毫不遮掩地就這麼一句話說出來。
但劉恆喜歡這樣的人,就像雖然他過去總是對陳樂頗多訓斥,一再的教導他,不要一張口就把自己心中所想鉅細靡遺的露給別人看,但其實呢,劉恆知道,三個弟妹裡,他最欣賞的就是陳樂。
耿直,坦蕩,不做作,不虛偽,不矯飾。
於是他回答劉大虎,說:“我與副總鏢頭素不相識。”
兩人面露狐疑。
劉恆傻乎乎地撓撓後腦勺,說:“我也不知道副總鏢頭為何會親點我,要我跟著走一趟,可能是想多些人,壯壯聲威?”
此事無解,他們又不敢去問胡春雨。
頓了頓,王振忽然低頭看向劉恆手中那把短刀,笑了笑,問:“這是你自己選的兵器?”興許畢竟是有兩個月的共處之情吧,也興許在他們心裡,劉恆這等人,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什麼威脅,因此他倒是不吝指點,“咱們出門在外,若無事便好,一旦有事,往往都是被突襲,是群戰,因此,長兵器更佔便宜些。”
劉恆憨笑,道:“對我沒區別。”
兩人愣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也對,一個自己都沒有兵器的人,只能從鏢局的武庫裡揀一件兵器充上,自然是長短並無區別的。短些反倒輕便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