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家出來,陳止已是滿身汗水。
雖說早知細作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勾當,可身處其中,難免依舊會膽戰心驚。
方才他雖看似鎮靜,可生死只在一線之間,換了是誰只怕都會心有慼慼。
陳止嘆息一聲,他是賈詡一手調教出來的人物,誰能想到出師第一事就是這般大事。
他左右打量了一眼,隨後一個閃身,擠進一旁的一個巷子裡。
七拐八拐,最後來到一處隱蔽院落。
此處名義上荒廢已久,實則早已被人買了下來。
而買下此地的,正是身處華陰城中,能與四世三公的袁家齊名的弘農楊家。
陳止邁步走入院中。
院中正有人等候,其人一身黑色長衫,身材修長,帶著濃重的書卷氣,只是面色有些古板,讓人不易親近。
此人正是楊彪。
當年劉備拜訪弘農張家之時曾遠遠見過此人。
楊彪見他入院,問道:「如何,李傕可願應下?」
見陳止點了點頭,楊彪這才鬆了口氣。
陳止笑問道:「楊君,城中的世家又如何?」
楊彪也是笑道:「有我楊家當中主持,他們自然是都應下了。」
陳止點了點頭。
楊家天下名門,有其從中周旋,要聯合城中世家確實不是難事。
他忽的想起一事,困惑良久,如今機會難得,不得不問上一問。
他笑道:「若此事不成,只怕弘農楊家便要在天下除名了。楊君,難道真的半點也不顧惜家中之人?」
楊彪笑了笑,「既然求大義,又如何能顧及小義?世上哪裡有事情都佔盡的道理。」
陳止愣了愣,隨後一笑。
看來不論世道如何,總是有這般為了世道願意捨身的傻子。
…………
華陰城中,臨時租借來的一處宅院裡,司徒王允提杯望月,怔怔無言。
漢家天下,如何就淪落到這般田地了。
如今董卓覆滅在即,按理說他應當高興才是。
只是王允到底是考慮深遠之人,細細想來,外面的諸侯與董卓又有何差別?
不過是日後的又一個董卓罷了。
在他長吁短嘆之際,有個豔麗女子自他身後而來,女子手中託著一隻木盤,盤上是幾壺酒水。
王允聽到腳步聲卻不曾回頭,只是嘆息一聲,「紅昌阿,漢家何其不幸,我又何等無能。」
名為紅昌的女子將木盤放在一旁的桌上,柔聲開口,「司徒為國家大事已然盡心竭力。只是有些事,更在天意,不在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