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三部之間如此勢成水火,其中有沒有檀石槐的刻意為之,誰也不知,即便知道的也會刻意裝作不知。
所以像今日這般三部大人能安坐於此,確是難得一見的稀罕事。
大帳之中,將另外兩部尋來的拓跋族首領拓跋涉是個身軀肥大的中年壯漢,此時靠在身後的軟木上聽著其他兩人的爭辯。
身前兩人大聲爭辯的不是該如何應對漢軍之事,而是是否該如王嚴送來的書信上那般佈置。
畢竟按他那般佈置,就是將那些頂在前面的部族當作送死的馬前卒。
他們倒不是如何憐憫這些部族,在草原之上弱肉強食本就是天然的法則,不遵守之人便要自己出局。
他們只是有些兔死狐悲罷了。
今日被捨棄的是這些人,那明日又是誰?
“今日他王嚴敢拿那些人頂在前面,即便這次贏了,那日後漢軍再來又如何?誰頂在前面,是你還是我?”乞伏部首領乞伏骸怒聲道。
“你跟我吼有何用?是大汗將此戰之事交給王嚴的,你不服氣,自可去找大汗理論。看看大汗是會聽你的還是聽王嚴的。”段氏首領段皓嘲諷一笑。
“大汗未必知道王嚴如此放肆,我正是要來尋你們一起隨我去尋大汗理論。”乞伏首領言語一頓,原本的氣勢也低了不少。
段氏部族首領只是笑了笑,沒有言語。
乞伏一部向來以勇勐聞名。
只是有勇之後,往往還要跟著無謀二字。
“難怪三部之中大汗最是器重你們乞伏部。”一直一言不發的拓跋涉忽的陰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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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一部首領,難道就真不曾想過,王嚴到底是受了誰的指派?你願意去大汗面前裝傻子,可我們不願。”他站起身來,肥大的身軀壓的坐下的胡凳不斷搖晃。
如今去尋檀石槐理論,無非是換一種法子表忠心罷了。
“既然大汗要王嚴統領此戰,那咱們受命行事也就是了。反正那些戰死部族的草場都是咱們的,平日裡咱們要費多少力氣才能爭來這些草場?草原上,草場便是人手,便是金銀。”拓跋涉笑道。
“方才乞伏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大汗自稱汗以來做下的不少事情咱們都看在眼裡,旁人不知,你我這般人可是心知肚明。若是任由大汗這般走下去,只怕早晚刀會砍在咱們身上。”段皓忽然道。
拓跋涉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我如何不知。只是如今大汗氣勢正盛,又有強軍在手,即便你我三部聯手也絕無獲勝之理。咱們只能賭,賭大汗撐不到落刀在咱們身上那一天。”
“而於那一天到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王軍師這些外人矇蔽了大汗所做,咱們要怪,也只能怪王嚴這般外人。”
段氏首領與乞伏部首領沉默不語,認同了他的說法。
“只不過大汗又如何不是在賭?”拓拔涉笑道,“他如此行事,如何不是逆天而行?鮮卑分裂多年,他想憑一己之力,不到百年的時間就將咱們鮮卑聚攏在一起,何其可笑。”
胖大漢子拍了拍腰間長刀,面露猙獰之色,“只是這些事都是日後的事,如今漢軍近在眼前,咱們還是要先將他們一口吞下。”
…………
多日日之後,漢軍大帳之中,有探馬來報,鮮卑大軍已然與此相距不遠。
漢軍三大主帥聚在大帳之中,正在商議該如何應敵。
此時帳中場景倒是與當日鮮卑帳中三部議事的場景頗為相似。
田晏高坐上首沉默不言,夏育與臧旻正在大聲爭辯。
“平原之上騎兵勢強,加上如今鮮卑兵力在我軍之上,定不可力敵。”
“即便是要戰,也該誘敵深入,且戰且退,施以合圍之計,稍有小勝便可班師而返,於朝廷也算是有了個交代。若是平原決戰,到時一戰而敗,退而不得,豈不是視此地數萬兒郎為兒戲?”